鸡舍里的光线并不好,草帘下有些黑漆漆的。
罗三旺熟门熟路地拎起一根木棍,左翻右捅后,露出一群扭动身躯的蚯蚓。
丁宁有些讶异,“你养的?”
她并没有认真的教过他怎么养蚯蚓,只是在闲谈中说过一些这方面的话题,这小子自己就捣鼓出来了。
“嘿,我在沟渠旁挖了好多蚯蚓放进去,然后用腐烂的菜叶杂草瓜皮给它们当口粮。”
罗三旺很是兴奋,“把大蚯蚓挑出来,混在谷糠里喂鸡,鸡可爱吃了。”
丁宁点点头,这小子机灵,听她随口说说,自己实验就悟出了养蚯蚓的法子。
“挺好的,就是天越来越冷了,这么放着可不行,温度得保持好,不然蚯蚓都冻死了。”
走出鸡舍,丁宁让他有空去崔家看看壁炉的砌法,回来可以给家里安排上。
“这个得让爹去看看,泥瓦匠的活我没那么熟练。”
罗三旺挠挠头,泥瓦匠是技术活,干的年头越多,活越精细。
他年纪还不够,去工地干活也只能干些搬砖挑沙的粗活。
“那就让大舅二舅都去看看,修好了家里都能用上。”
乡下人家只要勤快些,柴火是不缺的,罗家那么多壮小伙,上一趟山就能挑回一大堆柴火。
虽然他们村离山林有些距离,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丁宁和三旺正说着养蚯蚓的话题,丁小弟领着崔九郎走过来了。
“你去哪了?”
崔瑨板着一张俊脸,对她扔下他自己跑出屋子的行为表示不满。
“一个你不会喜欢去的地方。”丁宁咧嘴一笑。
崔九郎蹙眉看她,这婆娘又吊人胃口。
“嘿嘿,表姐夫,我们去鸡舍了,里面臭烘烘的。”罗三旺憨憨一笑,那种地方崔九郎怎么能去呢。
鸡舍?崔瑨眼皮跳了跳,这婆娘跑人家鸡舍抓鸡去了?
“姐,你抓鸡去了?”丁小弟也以为他姐抓鸡去了。
丁宁白了他们一眼,她虽然好吃肉,可也不至于见鸡就抓。
她若想吃鸡,山里多的是,跑人家家里捉鸡算怎么一回事。
“不是,是看蚯蚓去了。”罗三旺赶忙解释。
蚯蚓?丁小弟眼睛一亮,“表哥,你也养蚯蚓了?”
好些天没见他们,没想到罗家也开始在家里养蚯蚓了。
罗三旺带着丁小弟又钻鸡舍去了。
“阿宁,九郎,来喝碗水。”张氏从厨房端来两碗红糖水。
乡下人家招呼重要客人,才会用上红糖,至于茶叶什么的,那是家境殷实的富户才买得起的东西,老罗家可没那种奢侈的玩意儿。
“谢谢大舅娘。”丁宁接过红糖水递给崔瑨。
“阿宁太客气了,家里招待不周,你们可别见怪。”
看着儒雅俊气的崔九郎,张氏用词都不自觉文气起来。
“阿宁啊,下次进山记得叫上你舅舅,你一个人可抬不了猎物,他们可以给你帮忙。”
刘氏也走了过来,看着丁宁眼睛直泛光。
前段时间,家里老老少少跑去石茅岭帮忙,一开始她是很不情愿的,自家活一大堆没人干,全跑去给小姑子干苦力,她能高兴才怪。
结果,意料之外的从那边获得了不少好东西,那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比他们打零工挣的还要多。
刘氏这才高兴了。
丁宁天生神力,进山狩猎就是有收获,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能力啊。
就冲这点,刘氏就想巴着丁宁不放。
天天打猎去卖,这不是纯纯的财神爷是什么。
“弟妹,瞎说什么呢,这大冬天的,谁还进山打猎呀。”
张氏赶忙打断她的话。
这个铁柱媳妇,脸皮太厚了,人家打的猎物,给你是情分,不给是本分,总是想着占别人便宜,人家又不是傻子。
上赶着凑上去,说是帮忙其实是贪婪,平白惹人生厌。
“哪有瞎说,阿宁这么厉害,冬天进山打猎怎么就不行。”
刘氏不满,难道家里得了好处,是她一个人的么,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罗家又没分家,大房三个儿子,她才两个,怎么算二房都是吃亏的。
她为家里考虑,大嫂一天尽装好人,其实心里还不是一样。
哼,整天装模作样,有本事明年别跟她抢儿子成亲的名额。
“你别再胡说了,一会儿爹娘该听见了。”张氏气恼,推着刘氏往厨房走。
平日里撒泼就算了,小姑子一家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非要闹出点事,爹娘可饶不了她。
刘氏不忿,还想反驳,就见罗铁锤罗铁柱两兄弟从堂屋走了出来。
她嘴一闭,耷拉下眉眼进了厨房。
她男人平时脾气还算好,但是惹急了他,也是会动手的。
丁宁喝着红糖水,心里很是感触,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再和睦的家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和谐的存在。
她也没太在意,人生怎么可能事事顺心,若是不学会放宽心态面对,那累的只会是自己。
不说远的,就说老丁家吧,那一家极品可比罗家闹腾多了。
再说崔家,别看现在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好像挺平静,其实啊,平静背后搞不定是更加澎湃的汹涌。
丁宁斜睨了崔瑨一眼。
这小子以后若是惹出一堆麻烦,她是不是得考虑,先把人给一脚踹飞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崔瑨一脸狐疑。
他哪招惹她了,怎么满眼都是嫌弃?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说。
“咳~”丁宁轻咳一声,“你有没有觉得我家亲戚挺麻烦的?”
崔九郎沉默一息,淡淡回了句:“还好。”
丁宁嘴角一抽,感觉很是不妙。
完犊子了,这种亲戚在他眼里都不觉得麻烦,那他肯定见识过更加厉害或者更奇葩的亲戚。
妈耶,这小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估摸着以前没少遭受摧残折磨,才会拥有现在平静的模样。
“你不觉得他们很麻烦?”丁宁不死心再问一句。
“还好。”崔瑨依旧还她这句话。
丁宁气结,转身气哼哼地往堂屋走去。
拉倒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不直,那就把它暴力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