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奶,钱您一文不给,那东西总得分些吧,粮食、家畜、被褥、衣料、家什、锅碗瓢盆、针头线脑……”
丁宁掰着指头一一细数,反正目的达到了,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可以慢慢磨。
“奶,家里两头猪,十二只鸡,都是我娘辛辛苦苦喂大的,咱不说分一半嘛,三分之一总得分给我们吧。”
“休想,猪仔和鸡仔都是老婆子花钱买的。”
死丫头要不到钱,开始要东西了。
脸皮怎么就这么厚,老太婆气得咬紧牙根。
“没有我娘细心喂养,猪和鸡怎么长得大。”
“操持家务本就是她该做的。”
“按奶这么说,那大伯娘为什么不做?”
“谁说我没干活,家里的猪和鸡我也经常喂。”
孙氏跳出来不服,她肯定是喂过的。
“一个月喂一两次也能叫经常呀,真是长见识了。”
丁宁毫不客气讥讽,然后话音一转,
“要是什么都不分给二房的话,这家不分也罢,我娘他们至少还能有个容身之地,奶,您给我娘和青河请个大夫瞧瞧伤势,舅舅们也就不怪您了,您看这样行不行吧。”
罗铁锤立即配合着点头。
“……”
不分?开什么玩笑!
和着在这争论了半天,都成了笑话了么?
还说什么不怪她,好话歹话都让她说了,最后说不分了。
丁老太太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看着横列成排的一群罗家人,老太太一口气堵在胸口。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一群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丁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老脸。
知道不给二房分点东西,是打发不了他们了。
待到天黑尽,看热闹的村民换了一茬又一茬。
老村长回家吃了个晚饭慢悠悠过来,丁家的分家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一行人扛着从老太太嘴里硬抠到手的东西。
大包小包的从丁家院门鱼贯而出。
被磨得脚步虚浮,眼窝凹陷的丁老太太,用她沙哑干涸的嗓子怒吼一句,
“以后不许你们再踏进丁家半步!”
哼,以后跪着请她来,她都不会来!
丁宁一手拎着棉被卷的大包袱,一手拿着签字画押的分家文书,笑得一脸满意。
今天这事办得不错,有了三方画押的分家文书,以后就不怕他们反悔了。
就是有点费嗓子。
和老太婆掰头大半天,嗓子都要冒烟了。
“给我拿点水。”
一进崔家院门,丁宁便哑着嗓子朝崔瑨招手。
“姐,给你。”
还没等崔瑨回她,丁青河端着碗水从厨房跑了过来。
丁宁也不客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
“呼~终于活过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发现院里一群人都在看着她。
从丁家搬过来的物件也全都堆放在院里。
粮食、被褥、木床、桌凳、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甚至鸡、菜、柴等等,能抠的她都抠过来了。
“……阿宁,以后可怎么办是好?”
从丁家出来后,罗氏一脸恍惚,总觉着今天这一切仿佛在做梦一般。
怎么一晃眼工夫,他们母子俩就被赶出了丁家呢。
“娘,离开那个磋磨人的地方,以后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一百倍的。”
三十出头的女人,鬓角都长出了白发,被老太婆磋磨了这么多年,以后再没人对她吆五喝六的了。
罗氏双唇微抖,心情及其复杂。
离开了丁家,仅靠着那几亩旱地的收成,她能把孩子抚育成人么?
罗氏并没有这样的信心。
“曼娘,别担心,明儿天不亮我们就动工,修两间泥砖房用不了多久时间,等房子修好以后,地里的活你也不用担心,家里多的是能干活的人,绝对不能让你们母子俩饿着冻着。”
罗铁锤心疼妹妹,一把揽下所有的力气活。
罗曼娘是罗家唯一的姑娘,罗家即便不富裕,兄弟几人对她都是很照顾的。
可惜她嫁入丁家后,因着各种原因,与娘家之间的走动越来越少,丁国梁走后,罗曼娘更是一次都没回过娘家。
罗老汉也担心女儿在丁家过得不好,可罗家娃多事多,日子过得食不果腹。
丁老太婆又是个尖酸刻薄,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性子,罗家只能偶尔向石茅岭的村民打听一下她的消息。
若无大事,决计不会随意登丁家的大门。
这次,要不是丁青河偷偷溜去罗家寻求帮助,他们都不知道,罗曼娘的日子过得也这般不容易。
“大哥……”罗氏未语泪先流。
自家男人走了以后,她每日起早贪黑,勤勤恳恳,脏活累活不抱怨,挨打受骂不还手。
夜里无数次偷偷流泪,第二天抹干眼泪继续干,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此。
阿宁那句话说得很对,真心换来的是寒心啊。
“咳!”
就在罗氏眼泪长流的时候,丁宁用力咳了一声,
“我饿死了,饭好了么?”
她快饿死了,实在没心思看悲情戏码。
况且,离开丁家是好事,本该放鞭炮以示庆祝的,哭唧唧的算哪门子事。
罗氏愣了一下,赶忙把眼泪抹净,径直朝崔家厨房走去。
是啊,这个时段能有什么事比吃饭重要。
一群人为了她的事忙活这么久,怎能连口饭都吃不上呢。
可她走进去才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忙活。
儿子、女婿还有两个外甥分工明确,已经把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
看到用锅铲在炒菜的崔九郎,罗氏嘴巴微张,着实被震撼了一番。
“娘,一会儿就好了,让姐等等。”
往灶口添柴的丁青河开口道。
罗氏晃悠悠走出厨房,丁宁正指挥着罗家几个大小子往堂屋里搬东西。
“阿宁啊,你怎么能让九郎下厨房呢?”
罗氏有些忧愁,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崔九郎不仅是她夫婿,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让他下厨呢。
“他嫌我做饭不好吃。”丁宁理直气壮。
罗氏一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亲家母那边该怎么说?我们会不会吵着她了?”
她紧张地搓着手,那个美得像朵娇花般的崔夫人会不会嫌他们扰了崔家。
美人婆婆能说什么?丁宁眉头微蹙,“没事,我去问问。”
说着,抬脚去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