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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忠全低头恭恭敬敬地回答,当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地感叹了一句。

“那就好,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希望他这次能长点教训,能不让父皇再为他操心了。”

戴忠全瞅着当今的脸色笑道:“陛下您就瞧好吧,有了这回,王爷就知道谁才是真正为王爷操心的人了,自然知晓郡王妃的好处,哪会再去寻那些不知来路的人,惹得郡王妃伤心呢。”

当今语重心长地道:“但愿如此。”

“父皇最近如何了,你们看着点,别让人扰了太上皇养病。”

“回陛下,太上皇那头咱们都盯着呢,保证不会让这些杂事烦扰了太上皇。”

贾赦从京兆府出来之后就回到了荣国府,他一回来就见鸳鸯亲自等在二门处,“大老爷,老太太找您过去说话。”

贾赦便加紧换去了身上的官袍,来到荣庆堂见史溁。

“母亲,儿子回来了。”

见到贾赦全须全尾地回来,似乎是没受到一点影响,在场的几个女眷都松了一口气。

史溁便问道:“外面如何了,我不放心派琏儿出去打探消息,偏上什么都打探不到,赦儿你可有什么消息?”

“母亲不必为此事着急,如今这件事与咱们府上没有关系,只是与咱们家之前交好的几家老亲可能就有麻烦了。”

史溁听说自家没被牵扯进去也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又问道:“你在外面用饭了不曾,要是没吃,你媳妇早给你在房里备下了,你若是饿了就先回去吃饭,等你吃了饭再来。”

邢氏听史溁说急忙冲着贾赦点头,贾赦抓到了其中的重点:“母亲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史溁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你弟弟还在京里那时候的事,确切地来说,是政儿媳妇的事。”

贾赦一听史馆王氏,眼中的不耐烦骤然出现,他只觉得老二家的事情怎么层出不穷,他现在都有些怀疑他这个弟弟是不是生来就是来给他添麻烦的。

“又是什么事,怎么就跟二太太有关了?”

王熙凤瞧着贾赦的脸色不好看,也收敛了些,严肃道:“是二太太替人平了一件官司,做的事情有些不地道,与今个被查封的水月庵有关。”

贾赦皱着眉头问:“怎么就跟水月庵扯上关系了,那里乌烟瘴气的,最是污糟不过的一个地方。

我瞧着自从珠儿走了以后,她整日里吃斋念佛的,那些经文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曾?”

随即转头看向邢氏,眼中又是无奈闪过:“你也是,要不是你没什么能耐,哪里轮得到让她在府里操持事务,如今惹得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令人心烦。”

史溁见贾赦动了真火,又喷了邢氏一回,急忙劝贾赦道:“好好的说政儿媳妇的事,怎么就扯上你媳妇了,你听凤丫头把话说完,不许胡闹。”

邢氏在一边尴尬地笑了笑,并未吱声,倒是王熙凤面色如常地对着贾赦继续说事情的经过,在得知了王氏所为之后,贾赦霍地站起身来,对着史溁道。

“母亲,咱们家以往也有帮人平官司的先例,可那都是咱们家底下托庇的商贾,因为那些人处事不公我才让琏儿拿着我的名帖去分说一二。

可是二太太这事不是小事,她上次放印子钱就犯了重利盘剥的罪名儿,陛下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从轻处理。

有此先例在前,她身上没了诰命还不思己过,竟然转头就又做下包揽诉讼的错事,儿子觉得她不是被油蒙了心,她是愚蠢至极!”

说着贾赦便一指王熙凤:“你说是不是!”

王熙凤乍然一惊,不敢造次,答道:“是。”

此时贾琏从外面进来,没等丫鬟通报他就急急地进了来,就见着他老子身形颀长站在当下,王熙凤用手拎着帕子举在胸口站在史溁旁边。

他上前道:“老祖宗,父亲,这是在说什么?”

说着悄悄地移了步子,用自己的身影插在贾赦和王熙凤两个人的中间,挡住了贾赦咄咄逼人的视线。

贾赦白了一眼贾琏,教训道:“冒冒失失得跑进来,也不知道先给老太太行礼问安。”

贾琏急忙给史溁问好,史溁苦笑不得,这王氏所做之事给贾赦惹起来的怒火,全被贾赦亲用的两个出气筒给接收了。

贾琏被贾赦教训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见贾赦不再针对王熙凤,贾琏在心里悄悄地唱了一个曲儿,他拿眼瞧向王熙凤给了王熙凤一个,“放心有我呢”的眼神。

王熙凤则是如同贾赦一般白了贾琏一眼,贾琏也不觉得恼,为自己给王熙凤挡下了贾赦的怒火暗暗得意。

气出了大半,贾赦也觉得胸中顺畅了许多,便问道:“除了二太太与水月庵有联系,其余的人呢,还有谁与水月庵有瓜葛的,不许隐瞒,都说出来。”

说话间,贾赦的目光从邢氏脸上划过,邢氏急忙摇了摇头,随即重新望向王熙凤,却看见了挡在前面的贾琏的那张大脸,王熙凤扒拉开贾琏,恭恭敬敬地对着贾赦行礼道。

“老爷,我在此发誓,我不曾与水月庵深交。”

“嗯,那就好。”

史溁问道:“你也不必这么苛责他们,他们都在家好的很,倒是政儿媳妇的事怎么办,我得到的消息是衙门还未审理此案。”

贾赦道:“其实也不难,要是之前,儿子只要让人拿着儿子的名帖出去,到衙门口说一声,保证那知情的净虚老姑子的供词递不到上面去,这案子咱们想压下来,易如反掌。

只是如今这事,牵扯到了陛下的亲弟弟顺宁郡王,这才惹得陛下如此震怒,倒是不能这般作为。”

史溁道:“若是她不说还好,若是京兆府严加审问,一股脑地说出来,怕是要给咱们家惹麻烦上身。”

贾赦沉吟片刻,随即凑到史溁身边在史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史溁的面上神色惊异不已,随后脱口问道。

“此话当真?”

贾赦点了点头,“若是有人上门来求,还劳母亲帮儿子周旋片刻。”

史溁颔首答应,她心中惊讶不已,当今圣人竟然这般信任贾赦?事情有些不敢相信,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绝对不能拖贾赦的后腿。

贾赦对着屋内的人挥手道:“行了,都别在老太太面前戳着了,天色都不早了,都各自回房,二太太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自会处理的,你们都不许管了知道吗?”

说完贾赦也确实饿了,之前史溁和他说他房里备着吃食,他便走在前面和邢氏一前一后地回到了荣禧堂。

一回到荣禧堂便有屋里的侍女上前来给贾赦将外袍褪去,邢氏则是叫人传饭来,又回屋换了衣裳,回来她望着休息的贾赦,还是没憋住自己的嘴。

“老爷,不是我说,弟妹这回是真的过分了,凤丫头今天跟我们说的时候,我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爷那可是三千两银子啊,她就这么敢动手?”

贾赦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口菜放在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对着邢氏说:“她从小就胆子大,这些年由她管着府里的事情,她捞了多少油水,我心里有数。

你虽然没有她有本事,但她收底下人孝敬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就没眼红过她。”

邢氏给贾赦倒酒,不料贾赦却拦住了邢氏的手,“明个我还要起早,就不喝酒了,省得误事,我瞧着那火腿鲜笋汤不错,你且给我盛上一碗来,我奔波了半日,没喝上一口水,早就口干舌燥。”

邢氏闻言急忙放下酒杯,拿空碗给贾赦盛汤,汤和菜一样都是早就做好了送来的,放在荣禧堂的小炉子上面温着,倒是不烫,贾赦喝了一口只觉得心中舒泰。

“老爷说的是,好在现在咱们日子过出头来了,凤丫头管的极好,我这就从未短过什么东西。”

邢氏提起王熙凤是满眼的夸赞,王熙凤有着她没有的能为,又比她有见识,从上次她帮着带贾芙,与王熙凤之间的婆媳情分更深了些。

就几句话的功夫,贾赦已经吃下去多半碗饭,“她的性子是好的,只是二太太终究是她的姑母,人人都说生女儿像姑。

王家老爷子我见过,你要他教养儿子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看着习武,他可没读上几本书,他们家也不注重女孩子读书,认得账本也就罢了,你瞧瞧琏儿媳妇那浑身上下的装扮。

你再想想珠儿还在的时候二太太的打扮,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我是怕她和二太太一个样,私下里也做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要是带累了琏儿和我的宝贝孙子,我就算是哭我爹都没用,这让我怎么不担忧。”

邢氏忙活完在贾赦对面坐下,神态放松,“老爷竟是不必担忧这个,琏儿媳妇都说了她为了要老爷的孙子,今个这事半点儿都没沾手。

何况老爷我瞧着孙子出生之后,琏儿媳妇和琏儿两个人感情愈发地好了,定然不会偏向二太太的,老爷别怪我说一句出格的话。

我得了二丫头之后,就天天想着怎么给二丫头谋划,将来好给二丫头找个能耐人做为终身的依靠。

二丫头还不是我亲生的呢,我就这般为她着想了,芙姐儿和荀哥儿是琏儿媳妇亲生的,她心里哪能不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打算?

我瞧着琏儿媳妇对芙儿和荀哥儿看得极紧,就连上次我给她看芙姐儿,好悬没答应我,琏儿媳妇就是为了孩子打算,也断然不会和二太太一条心了。”

贾赦没成想平时几棍子都吓不出一个字的邢氏突然开口和他说了这么多,心里纳罕。

恰逢自己碗空了要添饭,一抬头见到邢氏头上戴着一个足新的金簪,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是大颗的,价值不菲,不似从前她戴的那些旧物。

便明白了几分,将空碗交给邢氏,问道:“你头上这根簪子不错,是府里新置办的?”

邢氏一愣然后笑道:“现在又不逢年过节,哪里有府里的定例来做衣裳首饰,这是琏儿和琏儿媳妇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孝敬我的,是一套呢,我瞧着这跟簪子做的精致就平常也戴着,老爷不知道,芙姐儿也说我戴着这跟簪子好看呢。”

“芙姐儿?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眼力倒还好。”

说起来夸奖自己的孙子孙女,贾赦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自从芙姐儿身子骨好多了之后,也不似之前那般安静,倒是有几分王熙凤小时候的性格模样。

贾赦虽然喜欢柔美、温婉的女子做妻子,做妾室,但是对于自己的孙女,这个性格正好,用贾赦看孩子时候说的话来讲,那就是“我们荣国府的女孩子,就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提起芙姐儿,邢氏也是笑容满面:“难不成老爷忘了,荀哥儿学说话的时候,芙姐儿在一边教他叫祖父呢。

芙姐儿说了,老爷上次赏给她的那只天青色的双龙双凤壶,她喜爱得紧,宝贝得不行,就连老爷的儿子琏儿想摸一下都不行。”

贾赦听得嘴角上扬,纠正邢氏道:“什么天青色,那是天青釉的,还是当初太上皇赏赐给父亲的。

后来父亲将它留给了我,我瞧着芙姐儿那日身上的衣服与这壶极配,知道她们有缘,这才予了芙姐儿。”

邢氏改口道:“是天青釉的,任凭它是什么金贵东西,老爷的孙女用不得,这些日子,我瞧着四丫头和芙姐儿玩的好,就连林姑娘在的时候,也经常来看咱们芙姐儿呢。”

贾赦脑海中闪过黛玉的样子,也衷心地夸赞道:“我那外甥女自然好,你别看元姐儿的品貌出众,我瞧着我这个外甥女如今的气度,比之当初的元姐儿还盛些,咱家几个同龄的女孩子都比不上她。

若是将来她长成了,保不齐是什么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