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不想为难服务员，点了一杯美式。
跟端坐着的陈曼姿不同，黎玥虽然背也绷直，姿态也正，但是态度上就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桀骜和个性。
跟温和皮囊下包裹傲慢的陈曼姿不同，她对她的警惕和疏离，全都体现在了表皮！
“你妈妈的事我听说了，只能说，很遗憾。”
陈曼姿搅动面前的咖啡。
面容清冷。
说实话，黎玥没感受到她的遗憾。
“我下午还有课。”
陈曼姿倒笑了，“你跟你妈性格完全不一样，她很懂得讨好别人。”
黎玥本来搁桌面转手机的动作一顿，手机‘哒’一下落下。
声音不大，但在咖啡厅里尤其清晰，窗户那对小情侣朝他们这人看了一眼，好像认出了黎玥，小声议论着什么。
陈曼姿面不改色的保持微笑：“当明星也不轻松吧，又是要养外婆还要背负你妈的债务，尤其是......”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瞬，端起咖啡杯的骨瓷柄轻抿一口后道：“没有背景，跟着一家随时可能被大浪淘汰的小作坊。”
“是你对不对。”黎玥在她话音落下一秒后就接上：“砍掉我资源的人，是你。阻碍投资人进场的人，也是你。”
陈曼姿并未撒谎，也未解释。
相反，很坦荡，“你很聪明。”
她放下咖啡杯，掀眸望她：“所以跟赵霁清在一起，是否能走到最后，你心里明明白白。”
“黎玥，你很清醒。赵霁清是你的跳板垫脚石，还是无聊寂寞拿来消遣的玩物，甚至，你们真的爱过，在这些种种可能下，你都很清楚一点，你们没有结果。”
“与其浪费彼此时间，不如及时止损。你继续当你的大明星，赵霁清继续走他接班人的路，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也可以找我，但是赵霁清那边，我希望你能保持距离，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陈曼姿的态度很诚恳，比她刚进来那会诚恳多了。
黎玥淡淡睇她：“如果我说不呢。”
陈曼姿手指沿磨着咖啡杯身，淡淡给她分析：“分摊到你母亲身上的负债会更多，你们工作室接不到任何资源，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位你的同事也一样。”
“一旦没有任何收入，你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会失业。当然，你也会说他们可以找到其他工作。那么你的老板呢？我了解的没错的话，他把所有的身家都投进来了。”
她徐徐说着，又想到什么。
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你还有一位朋友，刚从里面出来......”
黎玥“嚯”地一下，直接站起来——
面色冰冷，目光刺一样的盯着对面的女人，放话：“你要是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陈曼姿勾唇，对她的反应一点不意外：“要是赵霁清知道你为了另外一个异性出头，你猜他会怎么想？”
“吵架，分手，复合，继续吵......”
“有意思吗？”
“背负巨额债务，哪怕以后你真的又靠手段拿到资源，粉丝会买账？你真的觉得你那些不光彩的过去能轻而易举地抹掉？”
“如果有人要弄你，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抬不起头。”
“不是我看不上这个圈子，而是它真的很脏。”
“黎玥，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你只需要答应我跟赵霁清撇清关系，以后的路你自己走我不会再插手，或者需要我帮一把，都好说。”
——
从咖啡馆出来时，黎玥才拿出手机看。
好多条未读微信和未接电话，都来自赵霁清。
瞥一眼右上角的时间，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本来两个人约好了吃饭的。
黎玥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好像很少有大喜大悲的时候，当初黎虹把她丢给外婆离开苏城北上永川的时候她没哭没闹，邻居都说她还小，还不懂事。
但其实不是。
她就是个冷情的人，共情能力很差，无法感受人与人之间的那份牵绊和不舍。
话再说直白点，就是冷血。
她这会挺平静的，清楚的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人，和之后要发生的事。
也很空。
这里的‘空’不是空虚，是空白。
就很矛盾。
一方面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一方面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
没有情绪，却好像又有千头万绪。
走了一段路，黎玥才给人电话回过去。
对方几乎是一秒接通，熟悉冷懒的强调里裹挟几分燥意：“人呢？”
“路上了。”
赵霁清迟疑一秒问了句：“你没事？”
黎玥：“嗯，挂了。”
去的是一家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有包间，而且过了饭点人很少。
快到的时候赵霁清出来接她，黎玥还是那个黎玥，本身情绪就少，所以赵霁清除了感觉有一点点的不对劲但也没看出来什么。
“我点了几样，剩下的你来。”
他菜单递给他，人往椅背上靠。
捞过旁边已经喝掉半瓶的水，拧开后，将剩下的直接解决完，然后精准的投到角落的垃圾桶。
黎玥只扫了一眼，直接合上：“够了。”
他除了自己点的几样绿色的蔬菜，剩下的都是按照她的口味点的。
两人吃饭的时候本身话就不多，大多数时候谁先吃完就在那玩手机等对方，今天也不例外。
这期间黎玥接过一通电话，虽没聊几句，但挂了电话后还一直在发信息。
她眼尾轻吊，绯唇微提，偶尔抿成一条淡粉色的直线。
头顶的吊灯光线淡白洁净，衬的她整个人都不太真实。
赵霁清挑了块土豆咬着，状似漫不经心问一句：“谁啊？”
“李漾。”她直截了当。
赵霁清笑了声，没什么意味的笑。
很轻，她没听到。
黎玥聊完收起手机。
抬眸的时候看到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长腿微敞，一只手臂搭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在玩纸巾盒。
整个人却极为淡冷。
落在她身上的那双目光，也特深沉。
黎玥挑眉，“走吗？”
赵霁清没起身，没动。
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那纸巾盒里面统共就十张纸，用完后，只剩空纸盒，这会儿被他折了几道，有很明显的痕迹。
赵霁清很明白这样下去，等待着的又是一场他处下风的争吵。
所以他勾唇，散了吧唧的劲儿又上来了，冲黎玥招手说：“来，让你男朋友抱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