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兰顾及不上,立马飞快的跑回屋中。
“二小姐。”门口伺候的宫女见她过来,刚要弯腰行礼,却见方锦兰已经推开门跑进屋。
‘啪’的一声,门猛然关上。
宫女捧着托盘,用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喃喃道:“二小姐这是失了魂了?”
方锦兰确实顾及不上。
回屋之后,将屋子给翻了个底朝天儿。
梳妆台,首饰匣,连带着八宝柜。方锦兰将屋子里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却连耳坠的影子都没寻到。‘’
“到底,到底是掉在了哪里?”屋子里翻的凌乱不堪,方锦兰坐在屋子中央,心却是沉入谷底。
她已经将昨日穿的那套衣裙,上上下下,连带着鞋袜都烧的干干净净。
里面并没有那枚珍珠耳坠。
如今整个 屋子都翻遍了,都没有将这耳坠给找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耳坠是掉在了合欢殿门口。
方锦兰坐在椅子上,仔细回想着。
昨日太过慌乱,她甚至不清楚这耳坠是何时掉的。
但东西不在翊坤宫,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在了合欢殿门口。
想来想去,保不齐是与紫苏争执中掉下来的。
方锦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珍珠耳坠攥在掌心中,用力划出一道血痕出来。
若是那耳坠掉在合欢殿门口,保不齐就会被人寻到。
那对方就会有可能顺着这珍珠耳坠找到自己。
只要是找到自己头上,那残害紫苏的罪名,她就是想否认只怕是都否认不了。
到时候,昭妃娘娘会怎么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 方锦兰捏着耳坠的掌心都在用力颤抖着。
“不!”
她一把用力,将耳坠给扔出去。
她绝对,绝对不能让人寻到。
“我方锦兰入宫,是要做人上人的。”方锦兰坐在地上,用力的咽着气儿。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被这点小事给打倒!
方锦兰说着,低下头重新看着自己掌心中。
拇指大的珍珠上穿着一根银针。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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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耳坠的款式太简单了,整个宫中只怕是能寻出不少来。”
“上面挂着的珍珠也没什么稀奇的。”内务府的掌事太监拿着一只珍珠耳坠,细细的端详着。
“做工也不够精细,珍珠的品质也不够好,这东西皇宫中就算是没一千,也有几百对。”
“娘娘,您问这东西做什么?”
掌事太监说着,将手中的耳坠放在一旁的托盘上,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问着。
沈芙没去回他,掀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公公的意思是,光凭这一枚耳坠,找不到主人?”
掌事太监周富海心中一阵咯噔。
这昭妃娘娘的事情,那就是内务府的事儿。
昭妃娘娘管理着后宫,她若是想要什么,那就没有得不到的。
周富海心中打了个突突,原本就往下弯的身子弯的更加往下了几分:
“娘娘,若是这东西的主人派人来找的话,必然是会慢慢摸寻到主人的。”
“但是这耳坠太常见,光凭这一只耳坠,怕怕就算是寻到人也怕不准。”
周富海说完,任由额头上溢出薄汗,也不敢伸出手去擦上一把。
沈芙面色微沉,余光看着托盘上的东西,知晓这太监说的是真话。
这耳坠她已经瞧过了,的确是没什么稀奇的
一枚不算精致的珍珠,款式简单的耳坠。
整个皇宫,主子加上奴才来算,百来多这样的珍珠耳坠怕也是有的。
单单就想凭这一只珍珠耳坠就想寻到背后之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本宫知道这很难。”沈芙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若是不难,本宫也不会叫公公您过来。”
周富海是内务府的掌事太监,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珍珠耳坠只要是从内务府出去的,周富海就有法子能够寻出来。
这也是沈芙派人将周富海叫过来的缘由。
“娘娘。”周富海抬起头看着沈芙,深吸了口气,这才颤颤巍巍的回:“那奴才想想法子?”
“看能不能将这耳坠的主人给寻到。”
“公公谦虚了。”沈芙恩威并施,茶盏放下,使了个眼神。
小桂子从身后捧着托盘上前。
沈芙撑着扶手,亲自走上去。红绸掀开,托盘上放着的一排金锭子就这么摆在众人面前。
“娘娘,这是……”周富海指着那一盘 托盘金锭子说不出话。
沈芙面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示意那珍珠耳坠:“本宫不会让公公你白干。”
“只要公公帮我寻到该寻到的人,本宫日后还有重赏!”
周富海进合欢殿空无一物,从合欢殿中出来,倒是得了这么一盘的金锭子。
他看着那些赏赐,不由有些发起愁来。
忍不住的,深深地叹了口气:“昭妃娘娘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公公,您怎么还发起愁来了。”身侧捧着托盘的小太监却是不解。
“昭妃娘娘给您这么大的赏赐,怎么也不见您高兴呢?”小太监捧着手中的托盘示意:“这么大一盘金锭子呢,只怕是有百来两了。”
阖宫上下还没见过嫔妃赏赐下人,赏赐的这么大方的。
一大托盘的金锭子,几辈子不吃不喝都是他们赚不到的。
“你懂什么。”周富海一脚踹在那小太监的腿上。
没用力,但也泄了气。
眸光落在那一大盘金锭子上,周富海脸上的愁苦又松了几分:“你当昭妃娘娘是白赏赐的?”
想到昭妃娘娘说的话,周富海攥紧手中的东西。
倘若是他收了银子不办事,昭妃娘娘只怕是一句话就能让他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这金子是好,但是也得有命拿。”
周富海吐了口唾沫,握紧手中的东西这才朝着内务府走去。
小桂子站在门口,直等着周富海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这才回去朝沈芙禀报。
“娘娘,您就这么放心交给周富海 了?”
沈芙正俯身站在矮桌前作画,闻言头都不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何况沈芙如今掌握着内务府,周富海什么都要听她的。
沈芙自然是不必担心。
“奴才只是觉得娘娘您就这么将事情都交给周富海太过冒险了。”小桂子知道沈芙这么做完全都是因为想揪出背后那个残害紫苏的人。
但是就如同刚刚周富海所说的。
这个款式太简单了,十个珍珠耳坠八个就是这个款式。
单单凭借一只珍珠耳坠就想去找到人,无疑是难于登天。
“奴才,奴才只是怕周富海找不到。”小桂子说着,又抬起头去看沈芙。
沈芙手腕不停,屏息完成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
“你也太小看周富海了。”沈芙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管理内务府这么多年,那点儿人脉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这么屹立不倒?”
况且……
沈芙低头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帖子,晾了晾墨:“钱帛动人心,本宫今日赏下这么一大笔银子给他。”
“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想法子将人找到的!”
至于自己。
那便只有好好等着,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到时候好将紫苏所受的痛苦,一点一点的都让那人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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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乾清宫中还是安安静静的。
四周伺候的奴才们屏住呼吸,连着大气儿都不敢喘儿。
直到一声轻轻地声响,林安放低脚步声推开门,径直的朝着屏风后的隔间走去。
殿内,一直燃烧着的香炉这几日停了,取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淡淡的奶香。
乾清宫的那九爪金龙的屏风后,原本放着的八宝架也搬走了,放着一张黑檀木的婴儿床。
林安听着那婴儿床上的动静,呼吸声放的更低了些。
朝着那床边的书案后看了一眼。
“什么事?”
书案后的人放下手中的毛笔,没说话,但是眼神却是这么示意着。
林安看了那小床一眼,不敢多话。只是慢慢的走上去。
“万岁爷,这是昭妃娘娘派人送来的。”
林安边压低声音说着,边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桌面上。
箫煜低垂着眼眸朝着桌面上看了一眼。
刚刚还凌厉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愉悦。
“她还知道送东西来。”
箫煜眉眼舒缓着,手中的折子放下,接过那信封,却是并未打开:“除了这东西,她可还有什么话?”
林安摇了摇头:“娘娘说,让万岁爷您好好看看。”
箫煜听后,下意识的就要打开手中的信封。
只是想到什么,手又顿住。
林安见此,吓了一跳,刚刚还准备瞟过的眼神,又赶忙将头给垂了下来。
箫煜这才将手中的折子给打开。
烫金的雪花纸,上面写着的是簪花小凯。
一打开便是沈芙熟悉的字迹。
沈芙不愧是顾家人一手养大的,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
才情更是数一数二的。
琴棋书画,放眼整个后宫,没有人能比沈芙的更好。
就算是一手簪花小凯,沈芙的字也比旁人的要好看些。
信封一打开,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写的什么。光是瞧着这上面的字迹,箫煜的眉眼就这么落了下来。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持续多久,等看清上面写的东西后,箫煜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点的僵硬住了。
“她这是写的什么东西!”
万岁爷话音落下,猛然将手中的信就拍在了桌面上。
这么大的动静,吓得林安整个一激灵,猛然就抬起头。
“万岁爷?”林安话音落下,小床上的婴儿就也跟扯着嗓子开始哭嚎起来。
婴儿的哭声哭起来,一下子就是止不住的。
何况明显是吓了一跳,团儿在梦中被吵到,扯着嗓子开始委委屈屈的哭起来。
林安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朝着万岁爷看了眼,又低头看着小床上哭闹不止的五皇子。
“万岁爷,这儿……”林安指着五皇子:“这是怎么了?”
箫煜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单手拧了拧眉心。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揉着眉心。那样子林安瞧着,只觉得万岁爷见了奏折,脸色也没这么难看过。
林安只得弯下腰,抱起躺在小床上一直哭的五皇子哄了起来。
“五皇子,五皇子别哭了。”白嬷嬷不在,林安也只得学着白嬷嬷教的那样抱着五皇子哄。
只是那眼神却是不解的看着身旁的万岁爷。
万岁爷刚刚还好好地,怎么这就生气了?
林安眼神疑惑,箫煜沉着脸,上前去接过林安怀中的五皇子。
“你想你娘,你娘倒是也担心你。”箫煜板着脸,目光阴沉。
看着怀中的婴儿,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
“看看你娘写的什么东西。”
林安听了这话便也知道,这事儿到底还是出自昭妃娘娘这封信上了。
只是这上面到底是写的什么?
林安瞧了万岁爷一眼,这才大着胆子去看向桌面上。
只见那封信上面首先五个大字。
团儿作息表。
上面,沈芙一五一十的写出了五皇子每日的作息时间。
例如:辰时起床。
辰时三刻到已时:奶娘喂奶,陪团儿玩耍。
已时一刻 :喂辅食
已时三刻到午时:睡觉
未时:清醒,奶娘喂奶。
未时三刻: 带团儿出门,透透风。
申时一刻到三刻:玩耍,奶娘喂奶。
酉时:睡觉。
林安一目十行看下来,只觉得震惊。
昭妃娘娘这也是足够仔细,上面完完全全的将五皇子一日写的清清楚楚。
“万岁爷,娘娘这是一心为着五皇子呢。”林安仔细看了一眼,随后又默默地将那信封给放下。
昭妃娘娘将五皇子送到乾清宫来,只怕也是无奈之举。
“她自然是一心一意为着他!”箫煜低吼一声,单手抱着五皇子,漆黑的脸上像是一团墨。
“娘娘也是慈母心肠。”林安还在劝:“万岁爷别跟五皇子置气儿。”
“朕怎么会跟他置气?!”
“这上面这么多字,每一个字都是写给他的!”团儿在他怀中哭的伤心,憋着气儿委委屈屈的哽咽。
箫煜面无表情, 一只手抱着团儿,另外一只手拍着团儿的后背,咬牙切齿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一个字都没给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