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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焕的动作十分快,很快就拿了对牌取了一个白玉九宫锁出来:“老家主,南珠子取来了。”

白玉九宫锁里锁的就是谢家价值连城的南珠子,只是这九宫锁一般人打不开。谢景焕试过,没打开,将白玉九宫锁递给了老太爷。

谢家老太爷接过这小匣子,直接递给了明珠。

明珠笑吟吟道:“多谢老太爷。”

只见她素手随意地拨动了几下,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白玉九宫锁瞬间就被打开,白玉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颗龙眼大的黑色珠子来。

谢家父女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明歌。她竟然会解鬼斧的九宫锁?

明歌取出黑色的珠子,只觉得触手冰凉,确实像是深海之物,玩了两下就直接丢给了身后的风眠洲,说道:“送你啦。”

风眠洲瞳孔一缩:“?”

萧缭嫉妒羡慕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兜里的明珠一点也不可爱了,嘤,女娘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接到消息急急赶来的风家大公子风笑廉脚步一滑,险些跌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管家:“赵叔,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风笑廉险些激动地哭出声来,他听闻月娘子来谢家要债,在别院坐立不安,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结果越闹越凶,怕眠洲和明歌吃亏,匆匆赶来,结果,一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赵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扶住大公子,低声说道:“恐怕是真的,月娘子真的拿到了谢家的南珠子。”

这怎么可能?

而且那是南珠子,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月娘子就这样随手丢给了郎君。赵管家觉得他们风家欠月娘子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可能得嫁个郎君入赘才行,咳咳,呸呸呸……

那边风眠洲握住手中的南珠子,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气,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眼圈微红,心口不知为何突的一痛,那痛楚似乎又带着丝丝的甜蜜,在短暂的痛楚之后,又回归于平静。

风家这边喜出望外,谢家这边已经气得险些昏厥。好一个月明歌!这是拿谢家的珍宝去攀风家的高枝,竟然给她攀到了!

明歌笑吟吟道:“利息已经清了,至于本金也很好说。”

谢家家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女娘,你还是一次性说完吧,我谢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要是再敢提过分的要求,他就算是拼着不孝,也要让她消失在泉城。

明歌眼眸扫过谢家一行人,微笑道:“刚才的南珠子是利息,本金依旧是两种方法,一是谢家的半壁家财,一是老太爷对着南方磕三个头,就当做是给当年的事情赔罪。你们自己选。”

她要的从来就是谢家老太爷的忏悔,然后回去告诉大长老,当年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些年过的很是凄惨,并且在谢氏祖宅的门口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什么半壁家财,当年大长老都不在乎的藏宝图,她月明歌会在乎吗?

至于南珠子,不过是补偿风眠洲的。她从不亏待自己人。

明歌话一出口,谢家人俱是一震,随即狂喜。竟然只是要老太爷磕头认错吗?这个好办。

“父亲,您就当是为了谢家,为了子孙后代,了断这一段恩怨吧。”谢家家主擦着眼泪,悲痛道。

“老太爷高义!”

“老太爷高义!”

谢家人齐齐说道,生怕老太爷选择了前者。现在各大世家豪门都在看着,老太爷八十好几的人,算是高寿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只是磕三个头就能换回来谢氏的半壁家财,算起来,还是他们赚了。

谢家老太爷脸色发青,险些气晕过去,他还没有做选择呢,这些个人就齐齐逼着他去磕头认罪。他也是要脸的,要脸的!

诚然,他确实该磕头认罪,但是自己主动和被后世子弟逼着,是两回事!这些个不忠不孝的子孙,气煞人也。

“老太爷晕过去了。”

谢家老太爷气得翻着白眼,气晕了过去,谢家人连忙去掐人中,请郎君,但是没有人开口送老太爷回去。

老太爷被掐着人中,慢悠悠地醒过来,见状知道自己人老了,不中用了,在家族中的威严早就被儿子取代,顿时老泪纵横,不知道是悔恨的,还是悲愤的。

“扶我起来。”

老太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南边跪下,磕了三个头,磕完头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谢家人一阵人仰马翻,吩咐人抬老太爷回去。

谢家家主冷冷看着明歌,说道:“小女娘,今日的债应该要清了吧,麻烦女娘写一份切结书,言明女娘与谢家的事情一笔勾销,再无牵扯。”

明歌爽快地点头,写了切结书,伸了个懒腰,看着已经深浓的夜色,冲着谢景焕说道:“谢小郎君,等老太爷醒了,麻烦让他写一份请帖给我呀,我还想参加谢家的寻宝宴呢。

也不知道能寻到什么宝贝。”

谢家人咬牙切齿,险些两眼发黑,这瘟神竟然还想来参加谢家的寻宝宴?今晚被她这么一闹,整个谢家的颜面扫地,谢家的传家之宝南珠子也没了,她还想来寻宝?

谢景焕低头,唇角几不可查地上扬,压低声音说道:“定会转达。”

谢景焕觉得这一日离谱曲折的程度简直是他二十多年来之最。这大约是他人生最叛逆的一日,但是他不后悔,因为那少女眼底的光芒像天上的星辰,璀璨,耀眼。

谢家家主:“送客。”

谢家人连风眠洲都不看一眼,直接吩咐人关了府门,闭门谢客。

原本寂静的大街瞬间热闹起来。风眠洲看了一眼隐在街角的众世家马车,伸手拉住明歌的手腕,低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明歌点头,灿烂笑道:“确实该回去了,有些饿了。我回去想吃肘子,听说泉城的酱肘子是一绝,我还没吃过呢,风眠洲,你给我买肘子吃吧。”

声音娇俏悦耳,像是在撒娇。

风眠洲声音温柔:“好。”

萧缭兜着一兜明珠,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石狮子眼珠子上面的明珠抠下来,追着喊道:“等等我,明歌,你的明珠忘记拿了。”

女娘洒脱地摆了摆手:“送你啦。”

声音渐渐消散在风里。

街角处,昭和太子看着萧缭和明歌等人都坐上风氏的马车离开,低低一笑,真是有趣的女娘。

最后的杀招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女娘看似给了谢家选择,实则是在谢氏中埋下了一根绵长的刺,刺得谢家家宅不宁,内斗不断。

这就是那女娘真正的报复吧。

谢家老太爷是何等人物,被家族子弟逼着磕头认错,等老太爷醒来,必会记下今日的耻辱,老太爷不会恨明歌,只会恨上谢家子弟。

而谢家家主平白丢了传家之宝南珠子,这笔债也自然要算在老太爷身上。

人到暮年,父子反目,家族重新陷入内斗,这一招不仅高明而且漂亮毒辣。

今日一战,名动天下。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厉害的女娘,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殿下,夜深了,回吗?”

“回。”

昭和太子朝着秋慕白点了点头,心情愉悦地回去了。

昭和太子一走,留下一堆炸开锅的世家子弟,当天夜里,各种消息都乱糟糟地飞向九洲各世家,什么一个年轻女娘将谢家的稀世珍宝南珠子讨要走了,什么谢家险些没保下自己的一半家财,谢家被人上门要债险些晚节不保诸如此类的。

全城热议,热度完全盖过了谢家的寻宝宴。

消息传入南阳郡时,李家家主问清楚是那个在客栈用花蛛娘逼走府衙和兵士的女娘,气的险些心梗。

当初要不是那女娘横插一手,风眠洲一行人没准就被他们留在了南阳郡,结果现在不仅放虎归山,还彻底得罪了风氏。

李家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彻底跟风氏撕破脸,结果听闻谢家连自己的稀世珍宝都没保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好在他们家没有谢家丢人。算了,还是绑了老二去风家面前赔罪吧。

李氏惶恐,各世家纷纷打听明歌的来历,最高兴的要数风家了。

风家大公子风笑廉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堵在风眠洲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敲门道:“老三,醒了吗?”

风眠洲也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手中攥着那颗冰凉的南珠子,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风眠洲打开房门,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西院明歌的房间,东院和西院中间隔着一座小花园,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西院的二楼雅间,冬日里,院子里的蔷薇花开的正好,浅红、薄粉的,一朵朵绽放在窗前,只要她打开窗户就能看见院子里的美景。

明歌还未醒,不过看到窗户是关着的,没有放铃铛或者风铃,风眠洲心里隐隐高兴起来。

她应当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吧。

“眠洲,你去哪里?”风笑廉见他往西院走,连忙跟上,路上正好撞见赵管家。

赵管家春风满面地说道:“大公子,郎君,别院门口挤了好些人,都是各世家送来的请帖,邀请两位郎君和女娘去赴宴。”

一大清早,赵管家打开门,险些吓了一跳,黑压压的全是人,都是各世家有头有脸的管家和幕僚送来的,就连晋国公府的人也来了,天知道秋慕白昨日刚走,最让他意外的是,就连昭和太子都送了一张喝茶的请帖。

传闻昭和太子体弱多病,长居深宫,鲜少参加皇室和世家之间的宴会。此次昭和太子能来泉城,也是跌破了很多人下巴的。

“邀请明歌的吗?”风笑廉笑道,十分的有自知之明,他来泉城有些日子了,请帖拜帖有,但是也没见这么疯狂的,这摆明了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这些人想打听明歌的底细,顺便打着南珠子的主意。

“正是。”赵管家笑道,现在月娘子炙手可热,可比郎君有名。

风眠洲没说话,一路上了西院的二楼雅间,见雅间前也没有摆放花灯,一切如常,唇角微微上扬,这才吩咐赵管家:“备下泉城这边的特色小食,等明歌醒了就用早膳,至于那些请帖一概不答复,等她醒了,问她的主意就好。”

“是,郎君。”

赵叔嘴角的笑容加深,这是让女娘自己做主,郎君的意思,一切由着女娘,风氏给她兜底。

风笑廉见他只是来人家门口看一眼,转身又回去了,顿时一头雾水地追上来:“老三,有正事。”

“大哥请入屋内详谈。”

风笑廉与他一同进屋,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明歌娘子真的将南珠子赠与你了?没有提条件吗?譬如要你入赘一类的话?”

昨晚风笑廉回去苦思冥想,觉得这事好像有些玄乎,莫不是月明歌看上了眠洲,将以此为聘礼,要眠洲入赘吧?

不然只要不痴不傻,就断然不会平白无缘赠人珍宝的。

一定是这样。

他们风家也不是不能入赘,但是眠洲日后是要接手风氏的呀,这事得跟明歌好好商量商量。

风眠洲正倒了一杯清茶,闻言险些将茶水喷出来,急道:“大哥,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不然人家年轻貌美的女娘为什么要一路与你同行,还送你这样的稀世珍宝?你这人打小就不通情爱,我比你懂。”风家大公子言之凿凿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家跟晋国公府的婚事就要作罢了。幸好这件事情没有过明路,不然还真不好办,你与秋慕白是师兄弟,他定然不会怪罪你的,感情的事情也勉强不来,除非像月娘子这样,一出手就是南珠子这样的珍宝的。”

风笑廉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赶紧写信回去,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风眠洲:“……”

这真的是亲哥,直接将他卖了。他与秋玉秀的感情勉强不来,他跟明歌的感情就能勉强?双标还得是大哥!

风眠洲倒也不恼,原本他就无意跟晋国公府结亲,以前都是雾里看花,并不太了解秋玉秀,也没有喜欢的女娘,就全凭爹娘做主,想着日后早晚是要成家立业,接手风氏的,娶陌生的女娘,不如娶师兄的妹妹。

然而南疆一行,诸事尽数改变,他对秋玉秀全然没有男女之情,只将她当做妹妹看待,想着日后若是娶了秋玉秀这样的名门贵女,生活大约是一潭死水,好生无趣,不如作罢,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对了,南珠子给我瞧瞧,我昨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风笑廉想起正事来,激动地说道。

风眠洲取出袖笼中的白玉九宫锁,打开,露出里面的南珠子。

实则是深蓝的珠子,只是那颜色蓝的深邃近乎黑色,所以肉眼上看是黑色的明珠。隔着白玉九宫锁,风笑廉都感受到了那股迫人的寒气,顿时暗暗称奇道:“果然是稀世珍宝,难怪谢家昨晚死活不肯拿出来。”

若非昨夜老太爷发话,谢景焕顶着压力去拿的,以谢家家主和谢书的性格,估计会死扛到底。

“也不知道谢景焕昨夜有没有被打断腿!”风笑廉想起那位年轻的谢家郎君,还是心生敬佩。

风眠洲若有所思地说道:“就算被打断腿,接上腿也能少奋斗十年,也许能在谢家熬出头来。”

说话间,窗外传来“咕咕咕”声,风眠洲打开窗户,取下鸽子腿上的密信,用特殊的药水涂抹开来,瞄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微微一笑。

昨夜谢家老太爷苏醒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谢景焕从祠堂里放了出来,然后狠狠训斥了谢家家主一顿,连夜派人去请谢家的宗族耆老。

瞧着这光景,老太爷是心寒了,人还未死,身前身后名都没了,还是被自己一手扶持的家族子弟逼迫至此。谢家老太爷怎能忍下这口气。

老太爷必会扶持出一脉,谢景焕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风眠洲将密信递给大哥。风笑廉看完之后,大吃一惊:“谢家要乱?这怎么可能?谢家家主可是老太爷的亲儿子,老太爷断然没有扶持旁系子弟的道理。”

“人之将死,血脉亲缘都看淡,而且昨夜谢家上下逼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磕头认错,老太爷曾经也是一代枭雄,心寒之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风眠洲将密信焚毁,原本只要谢家主不那么心急,等着老太爷自己选择,没准就没有这一桩祸事,就算怨恨,老太爷也只会怨恨明歌,但是谢家人太急躁了,害怕老太爷人老糊涂,做出不明智的选择,逼着老太爷做选择。

人心呀,果然是贪婪凉薄的。

明歌将这一切都算到了吧。

这件事情最因祸得福的就要属他们风氏和谢景焕了。

“郎君,女娘醒了,还有县主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赵管家敲了敲门,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