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祁晏只能挑兵挑将随便选了一条道进去。
石洞的墙壁很奇怪,不是那种密封极好的石墙,上面留有密密麻麻的拳头大小的洞,要说这是通风口好像有些牵强。
“这大小。”祁晏比划了一下,“这是这墓主人专门给自家宠物们留的遛弯通道吧?”
这么一想,就让他不由联想起数以万计的尸蟞从洞里爬出的景象,让他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洞里的岔路极多,祁晏只能用着最古老的办法,不论几个岔口,都选最左边的进。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少岔口,隐隐约约在前方,他好似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论是谁,这时候碰到人就是好事。
祁晏想要加快脚步过去,但是以防万一又放轻了脚步,用比之前更慢的速度挪动着。
“谁?!”
不想都这样了,连祁晏自己都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的时候,岔路所在石洞里却有人隔着老远就听到了。
这样的听力,到现在为止,他也就见到过小哥一人。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藏着掖着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他放弃隐藏,加快脚步向着岔道走去。同时手里的棍子已经握在手上。
这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人的声音。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祁晏一脚踏入岔道。
洞里有两个人,右边那个熟悉的面庞,让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喜悦。
“三叔?!没想到你在这,太好了,这下子确定大家都没事我就安心了。”
说着他边走边抱怨道:“三叔,你不知道,无邪这小子也太倒霉了,走哪儿血尸跟到哪儿,就跟看上他了一样,死追着不放。还有那尸蟞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物似主人型。”
等走到三叔身边,他仿佛这才看到那个隐藏在黑暗中,正注视着他的陌生人。
应该是,注视吧?
祁晏看着这个在这么昏暗的地方依旧戴着黑墨镜的男人,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当下的最新时尚风向。
墨镜将男人的面部遮了大半,只剩下有些胡茬的下巴,还有那个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保持微笑的嘴。
不知道是在开心什么。
衣服倒是没什么,和小哥有些像,黑衣黑裤黑靴加上露指手套,就是外面不是兜帽,而是皮衣。
身材不错。
三叔看着祁晏笑了笑,对着墨镜男介绍道:“这是祁晏,和我侄子一起来长长见识的。”
墨镜男上下打量了一下,“三爷,这小子,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有些沙哑声音,他就是那个敏锐度直逼小哥,远远听见他脚步的人。这时候听他说的字多了,除了沙哑,还能从尾音上听出些慵懒,好似没睡醒的样子。
三叔摆摆手,“什么玩意儿?别乱说。要白二听见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说着他冲祁晏问道:“怎么样?有找到出去的路吗?”
祁晏摇摇头,随即挑了挑眉毛,边从口袋掏东西边靠近三叔,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道:“三叔,给你看个宝贝。”
三叔也不由好奇往这面凑了凑。
就是这一瞬间,祁晏抬手掐住三叔的脖子,将他直接拉起挡在身前,右手棍子抵在他的脖子侧面,看着拿木仓对着他的墨镜男狠狠道:“三叔被你们弄去哪儿了!”
墨镜男拿木仓的手稳得不像话,他侧头看了看三叔脖子上的棍子,很是淡定道:“三爷,要不干脆把这小子毙了,就这破棍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祁晏也没想着解释,只是将棍子抵得更紧了些,“假冒货,不想死的话就说说吧,真正的三叔去哪儿了?”
三叔对着墨镜男直摇手,“你别刺激祁小子,这万一直接下死手,他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肯定得完蛋。”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无奈对祁晏道:“祁小子,你这是什么毛病,我也就刚和你们分开没几个小时,怎么就直接认不出来我了,你小子是金鱼吗?”
这两句话让祁晏一个皱眉,“你知道我的手段?难道这一路你都跟着我们?还有这脸,易容?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哪个组织的?告诉我三叔在哪儿,我可以当没看到你们!”
墨镜男好似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三爷,你们到底商量完了没?我这计时收费的,要不你给我加钱,我再给你们点时间聊聊?”
“呵,还是雇\/佣\/兵呢,这么厉害的,多少钱,我出双倍,换你告诉我真正的三叔在哪儿如何?”
墨镜男沉默了许久,有些肉痛道;“虽然我很想接这笔生意,但是我这人也是讲诚信的,前老板的事情还没做完,这,不好背主啊。要不这样,等我接完这单,你立马重新雇佣我怎么样?”
在这段对话中,三叔已经沉默很久了。
他突然站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侧脸,平静道:“瞎子,我来吧。祁晏是吧,不知道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声音不再是三叔那种长时间抽烟和大声与无邪对骂练出的烟嗓,而是一种一听就仿佛见到了民\/国时期儒雅先生的那种温润如玉的声音。
被称为瞎子的墨镜男听话地收了木仓,靠在墙上,看着他们没说话。
祁晏只想知道真正的三叔去了哪儿,没兴趣和他玩儿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假冒三叔的人突然笑了,“这老小子,没想到运气还是这么好,路边随手捡的小子都有这么大的能耐,比他那侄子可是聪明多了。要知道当时我也在,早知道就我去捡你了,这样现在还能省些钱。”
“哎,三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贵是贵了点,但是物超所值啊!”
瞎子站好,开始展现自己的职业素养,“这上刀山下火海的,就没有我瞎子做不到的事情,这愣头青小子就一个破棍子,最多天冷了烧火取暖,怎么能比我划算呢?!”
在左一声小子,右一声破棍子里,祁晏终于黑了脸,“死要钱的,贬低我提高你,你要不要脸!”
瞎子嘴角一翘,“哟,这名字就是钱啊钱的,喊谁死要钱的呢?也不知道谁更缺钱噢~”
确实是穷光蛋一枚的祁晏仿佛被一支无形的利剑扎进胸口,“你,我这是祁晏!祁,晏!不是钱!”
假冒三叔听够了笑话,笑着拍了拍祁晏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行了,不要闹了,我们还有正事,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安全。”
祁晏一撇嘴,“谁闹了,你给我三叔的地址,我立马走人,和死要钱的多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假冒三叔又沉默了。
他好像总是在沉默,在思考。
这次时间却不长,他很快开口道:“现在的我,就是你的三叔。他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如果能发现我不是他,也应该知道他的警惕心有多强。”
在假冒三叔开口的时候,祁晏用万能的魔力将他包围,感知到这陌生灵魂上带着的些微熟悉气息时,终于微微放下了对三叔可能遭难的担忧。
“啧,三叔的小秘密。”
祁晏收起棍子,刻意站到离瞎子更远一点的地方,这才解释道:“我没看出你的破绽,我只是感觉到了。在我眼里,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外表一模一样,但是在我的感知里,区别就仿佛男女之别。用词语描述的话,三叔是呛鼻的烟草味,你是墨香混着胭脂香。”
说着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坏笑,看向瞎子。
“我不用!”瞎子看这笑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立马拒绝,满脸抗拒,“三爷,我是来干活的,你没说过来了还要承受精神压力啊!我要你们赔我精神损失费!”
祁晏比了一个鬼脸给他,“死要钱的。”
在说完这些后,他转身离开了,“假冒三叔,死要钱的,如果三叔真的出事了,尤其不要瞒着无邪,他会崩溃的。”
在祁晏离开后,假冒三叔恢复了之前的烟嗓,看向瞎子,“怎么样这小子,有资格吗?”
瞎子木仓在手里转了一圈,抬抬墨镜,懒懒道:“就这小子,比无邪那个傻小子聪明点,也没聪明到哪儿去,两个傻子碰到一块,你们有的忙喽。”
“我这一家子,天生的劳碌命。希望我家那个以后不要走老路我就谢天谢地了。走吧,他在等我们。”
“哑巴张这次估计又不记得我了,还得打一架,这都多少次了,三爷就不能换个人遭殃吗?”
“那你把钱还我,我换个人去。”
“咳,赶紧走,别让人等急了,好歹是个百岁老人,那可就真是罪孽,罪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