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渐渐消失在这片大地的西侧,黑暗在大地上攀爬。
拉特兰的圣城伫立在黑暗之中,城中明亮的灯光让黑暗无法触碰,犹如浪潮中坚韧的礁石。
只是当光芒与黑暗并存的时候,若是光芒无法彻底驱散黑暗,它的存在只会让被黑暗笼罩的地方显得更加深邃。
安魂教堂,这座萨科塔们死亡后安息的地方,处于圣城外的郊区,也正处于黑暗与光明交汇的边界线上。
一名身形消瘦,穿着修士服饰的萨科塔男子站在安魂教堂的门前,手中提着一盏昏暗的提灯。
灯芯的烛光努力燃烧着。
男子站在狭小的灯光中,极目远眺明亮的圣城。
他手中光芒,无法驱散身后黑夜,更无法融入面前圣城的光辉。
“先导,夜已经很深了。”
安魂教堂大门被人推开,门内一名修女轻声提醒。
消瘦的男子转过身,他背后光翼比寻常的萨科塔要精致许多,犹如一枚又一枚精心雕刻出的艺术品,温柔的低垂在他身后。
“帕蒂亚还没回来吗?”男子问道。
修女解释道:“她带着人去城里寻找那个叫塞茜莉亚的小女孩,恐怕要花费几天时间才能安全将对方带出来。”
男子点点头,继续道:
“希望帕蒂亚不会伤害那个孩子,她的母亲是个可怜人,我不知道等待她们母女的未来是什么,但我希望可以尽力去帮助她们。”
修女犹豫一瞬,还是询问道:
“先导,那个孩子你准备如何安置?”
不等男子回答,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劝你们别惦记那个叫塞茜莉亚的小姑娘了。”
“奥伦?”修女惊讶道,“你怎么这么晚还跑过来?”
留着盆栽同款绿色头发的奥伦从黑暗中走出,耸肩道:
“跟我的新朋友吃了一顿晚餐,耽误些时间,但有些事情又耽误不得,只能熬夜赶路咯。”
男子看着奥伦,询问道:“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安多恩,如果你不想被人一拳夯进土里扣都扣不出来,最好让帕蒂亚赶紧回来。”
奥伦一脸严肃向安多恩提醒道:“齐言来了,而且高调声明塞茜莉亚受他的保护。”
“齐言……”
安多恩听到这个名字,灰色的眼眸微微低垂。
晚风吹动他同样灰色的短发,也吹动他手中提灯,本就微弱的光芒摇晃起来,让安多恩的面孔明暗交错不定。
见安多恩陷入沉思,奥伦假意突然想起什么事,拍了一下脑袋再次开口:
“不仅仅是帕蒂亚,要我说你也赶紧跑路吧。”
“怎么?”安多恩不解。
“你跟菲亚梅塔那些往事我还是了解的。”奥伦皮笑肉不笑道,“而齐言这次参加万国峰会,就是受菲亚梅塔邀请,你觉得菲亚梅塔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现在两人还没汇合,你有逃跑的机会,等两人汇合后,以菲亚梅塔的急性子,怕不是一手拽着齐言一手拎着麻袋就找上门来。”
安多恩不语,倒是旁边那个修女明显被吓到了。
她很清楚齐言的传说,此刻听到自己等人被卷入齐言相关的事情,顿时变得惶恐不安。
“先导,我们不能招惹齐言,传说中他杀人就喜欢把人插进土里活活憋死!”修女惊恐道。
安多恩对修女压了压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而后安多恩才看向奥伦,点头道:
“感谢你的提醒,如果我出事了,希望你可以将兄弟姐妹们送出拉特兰,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真就不见齐言不落泪呗?”奥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安多恩。
“我回来,就是为了寻求真相。”安多恩解释道,“我必须见到教宗,但齐言的传说我也听过,如果可以见到他,也许我同样可以得到真相。”
奥伦反问道:“然后你就死掉了,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
“真相,比我更重要。”安多恩认真道,“如果我的死能换来真相,能让迷途的兄弟姐妹们找到方向,那便是值得的。”
奥伦笑了。
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也许我可以帮你,我的新朋友很喜欢做生意。”奥伦热情道,“如果他能抓住一位触怒齐言的恶徒,凭他的能力可以换取惊人的利益,甚至直接跟齐言搭上话。”
“你想让你的朋友抓住我,换取接触齐言的机会?”安多恩表现得十分平静。
但那名修女却面露怒容,冲上前指着奥伦呵斥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们误会了。”
奥伦赶忙举手投降:“我是想帮你们跟齐言搭上话,而不是让你们被五花大绑送去圣城监狱,所以触怒齐言的不能是安多恩,我们需要另选一个。
另外时间很紧迫,我的那位朋友行动时,我也要尽力寻找菲亚梅塔,阻止她和齐言的见面,咱们有的忙咯。”
“我不接受这种行为。”安多恩摇头。
“那你最好快点将帕蒂亚叫回来。”奥伦笑容灿烂。
……
……
司提望区总医院。
费利亚不安地躺在病床上,紧紧握住身旁塞茜莉亚的小手。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她们母女二人,齐言只是回来看了一眼就再次不知所踪,齐琳也去联系罗德岛的人。
直到此刻,费利亚还觉得自己这一天经历太过梦幻。
她本已经因为病情抵达极限的身体,竟然在齐琳的救治以及注入她体内那股凉丝丝的气息保护下,成功恢复几分力气。
但最让费利亚不敢置信的,仍然是她住进医院的过程。
去而复返的齐言只是打了声招呼,齐琳就抱起她出了房门,齐言也牵着塞茜莉亚的手跟在后面。
街道上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医院的走廊中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甚至连住院手续都不需要,她直接躺进医院最安静的病房中,看着齐琳用通讯器报出救治需要的药物和仪器,门外立即就有人送过来,然后门也不开又消失不见。
全程就如齐言所保证的那般,没有一个外人看见她们母女。
费利亚不敢想象,究竟是多么恐怖的权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齐言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在费利亚心中不断变得高大,却没给她任何压抑的感觉,只有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的安心和轻松。
“妈妈,我给你讲故事吧。”
塞茜莉亚的声音将费利亚思绪打断。
费利亚轻轻抚摸女儿柔顺的长发,柔声道:“谢谢你,我的塞茜莉亚,但你没有带故事书来,难道你将故事背下来了?”
塞茜莉亚摇头:
“不是的,是齐言给我讲的新故事,我记下来了,叫做不时用谜语遮羞的医疗部健康色老猞猁。”
费利亚:???
齐言刚刚在这位母亲心中变得高大的身影,轰然垮塌。
“那个,妈妈有些累了,就不听了。”
费利亚生怕听到从自己可爱的小女儿口中听到什么离谱的东西,果断选择逃避现实。
只要她没真的听到,就等于没有!
“哦。”
塞茜莉亚乖巧地点头。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分享道:“妈妈,齐言也说有时间会教我唱歌,他说有一个叫《拉特兰甜品颂歌》的歌曲很适合我,等我学会后,就能哄你睡觉了。”
“唔……妈妈很期待。”
费利亚见这次终于出现一个还算正常的名字,心里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听到妈妈答应,塞茜莉亚顿时露出振奋的神情。
就在这时,病房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紧接着一个极力压低的女子声在门外传来。
“费利亚,开门,我来接你们母女去找先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