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博士感觉有光线照在自己的脸上,让他略感不适地睁开眼。
不等博士弄清楚自身的状况,他便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一阵柔软包裹。
他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锁定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明明是不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却让他有种早已认识许久的感觉。
“普瑞……赛斯……”
博士下意识说出眼前这位身穿白色科研服,气质温柔的黑发女子名字。
“博士,你醒了。”普瑞赛斯欣慰的笑着,“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新语言,难道这次休眠,你又偷偷将思维上传到某个悬臂末端的文明中了吗?”
博士:“……”
他有些发懵。
他发现普瑞赛斯使用的语言并非他记忆中的任何一种,可他却能完全听懂,甚至隐隐有种冲动,张口将自己熟悉的泰拉语言转换成对方的语言。
但是下意识的,他将自己的手从普瑞赛斯手心抽出,挣扎着起身试图远离普瑞赛斯。
“博士,你在……害怕我?”
普瑞赛斯明显感到惊讶。
博士吃力地坐起身,靠在陌生的仪器上,视线不断搜索周遭可用的信息,甚至包括眼前的女子。
二人所在的房间灯光灰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唯独普瑞萨斯身上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令博士可以清晰看见对方的一切。
随后博士目光微微一凝。
他能看得出,即便普瑞赛斯有精心打扮过,但她眼底那抹淡淡的黑眼圈,以及齐肩长发末梢调皮的毛刺,都证明着对方状态并不算好。
至少来见他之前,普瑞赛斯一定正处于某种焦头烂额的状态。
“你似乎遇到什么困难了,普瑞赛斯。”博士轻声道。
面对博士的询问,普瑞赛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更关心另外两件事:
“你不应该害怕我,你为何会害怕我?而且你为何要用那种陌生的语言和我交流?”
“我为何要害怕你?”
博士也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怔,混乱的记忆如同涌上海面的气泡,骤然在博士脑海中翻涌炸裂。
“罗德岛……”
“嗯,我们就在罗德岛呢,就在我们的家。”
“大家……”
“很遗憾,在你休眠不久后,许多同事就相继离开了,如今这里只剩下你我,以及我们的Nx-07和Ama-10这两个小家伙。”
“……”
“你还没有解释为何你要害怕我。”
普瑞赛斯在博士沉默后,再次追问起来。
博士揉了揉脑袋,记忆仍然有些错乱,但几乎是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因为白毛狗说你要追杀我,我们之间是血海深仇,你发誓要亲手弄死我,哪怕万物终结,群星黯淡,文明尽头,你也要亲自来取我的狗命。”
普瑞赛斯:?
普瑞赛斯:??
普瑞赛斯:???
这位充满知性美感的温柔女子,此刻也忍不住拼尽全力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片刻自己的情绪,普瑞赛斯笑容有些勉强道:
“我不知道白毛狗是谁,但无论什么人,都不应该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相信你能感受到,在你睁眼的那一瞬间,在你喊出我名字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意识到我们之间的亲密。”
“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掏心掏肺式亲密?”博士警惕道。
普瑞赛斯:“……”
就在普瑞赛斯沉默时,博士突然又主动伸出手,在对方愕然的表情中,将手搭在她头上。
博士的手掌轻轻抚过那些柔顺的发丝,将普瑞赛斯几缕翘起的头发抚平。
“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博士一改刚刚警惕的状态,突然发动温柔攻势。
普瑞赛斯眼眸不受控制微微颤抖了几下。
浑厚的钟声毫无征兆在房间外响起,闯入二人耳中。
“你定了闹钟?”博士问道。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普瑞赛斯似乎很享受此刻两人亲密的动作。
“那个钟声?”博士用手托起普瑞赛斯的脸,手指轻轻揉捏她娇嫩的脸颊,“那个钟声就是你遇到的困难吗?”
这番有些出格的举动,让普瑞赛斯满脸惊愕,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钟声再次响起,并且离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怎么跟个恐怖片似的?”博士忍不住嘀咕一句。
普瑞赛斯突然抓住博士的手,然后主动用脸轻轻磨蹭他的手心,仔细感受这份温暖。
“外面的存在,比任何恐怖影像都要令人害怕。”她似乎已经彻底沉沦在博士的温柔攻势中,吐露着自己的心扉,“我已经尽力了,可我还是做不到,我没有你这样的才华和能力,即便我已经拼尽全力追赶你的脚步。
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祂就要来了,祂已经毁掉我们的源石,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钟声仍旧回荡,似乎已经到了博士的耳边。
“祂是谁?”博士问道。
“不要问,不要呼喊祂的名字。”
普瑞赛斯松开博士的手,缓缓向后退开:“为了拯救我们的文明,你创造了源石,亲手开启源石计划。
可谁也不会想到,比祂先一步抵达的,却是另一个祂。”
博士:?
“什么玩意,怎么说起谜语了?”博士不满道,“你跟凯尔希进修过?”
“……”
普瑞赛斯有些无法适应博士疯狂跳跃的精神状态。
这场她期待已久的重逢和对话,完全违背了她的预期。
博士从身下仪器中挣扎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坚定地走向普瑞赛斯:
“你说源石是我创造的?源石计划是我开启的?告诉我,你口中的源石计划是什么。”
普瑞赛斯笑了笑:“源石是我们文明的存续,是你的缔造物,你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你口中的祂是谁,我是指迫使我开启源石计划的那个祂。”博士继续向前迈步。
普瑞赛斯仍旧后退:“不可说,你只需要知道祂尚未出现,便已经为我们的文明划上句号,即便我们翻遍这个世界任何一颗星辰,得到的结果都只是绝望。”
博士一点一点将普瑞赛斯逼到房间角落:
“那么另一个祂是谁,我是指毁掉源石计划的那个祂。”
普瑞赛斯将手抵在黑色的墙壁上,一抹光亮照进房间,菱形的通道在墙壁上绽放。
光线打在普瑞赛斯白皙的脸庞上,让她看上去更加美丽与圣洁。
“抱歉,我刚刚的表述可能有些失误。”普瑞赛斯苦涩的笑着,“祂并未彻底毁去源石,只是……一点一点玩闹般吞噬着源石,并且再无复原的可能。
如果将源石比作我们文明的代码,祂就是一双站在仪器面前的手,带着恶趣味一点一点删去记录我们存在的代码。
现在,祂即将找到我了,我不得不离开,但请记住,千万不要呼喊祂的名字。”
“……你是说,齐言?”
“……”
钟声回荡,抵达博士所在的房间墙壁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