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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城。赣王府。

“启禀王爷。张先生回来了。”一个小黄门跪在一个身着蟒袍的老者面前小声的说道。

这老者就是当代赣王。赣王虽然才刚到五旬的年纪,可满头的白发尽显沧桑。一脸老态的模样让人看上去还以为到了古稀之年。

嫡长子的突然离世对赣王的打击非常大。再加上次子又是个纨绔的性子。一度让赣王万念俱灰。

后世之人都知道大明的藩王能生。一个比一个种猪。就算在这个时代的大明也同样如此。

可诸多藩王中,总有那么几个子嗣不旺的。这赣王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说呢。赣王也不是不能生。他子嗣其实也不算少。但不知是不是烧香的时候开小差了。十几个子女中除了两个儿子活到成年以外,其余的全是女儿。

如果是在后世,那么生男生女真的无所谓,要是谁还抱着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八成会被人怼上一句,你家是有王位要继承啊?

可赣王家里是真的有王位要继承。这儿子少可就要了命了。

换做是在后世,有两个儿子已经可以了。但这是在大明。虽说王府各方面条件都要比普通百姓好上几百倍。可夭折率依旧很高。

就这唯一两个活到成年的儿子,其中一个还是被赣王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却英年早逝。

虽说还有个儿子勉强能够继承王位。可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个次子什么德行。赣王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是在早几十年前,一个纨绔世子继位问题倒是不大。只要不是公开扯旗造反。他这一系的荣华富贵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朝中削藩派已经对他们这些藩王虎视眈眈。随时双方都有撕破脸的可能。

而身为一个毫无建树也无能力的藩王,首当其冲就是被削藩的对象。

这次赣王妃被劫一事,就让赣王嗅到了很重的阴谋味道。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

“喧他进来。”赣王沉声说道。

“是。”小黄门应声离去。不多时。就带着张先生来到赣王面前。

“学生见过赣王殿下。”张先生见到赣王后并没有行参拜大礼,只是微微躬身拱手。

“免礼。张先生这一路辛苦了。”赣王坐在首位上,语气平淡的说道。

“不辛苦,为殿下分忧,乃是学生分内之事。”张先生恭敬的答道。

赣王微微颔首:“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谢殿下。”张先生在下手找了把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赣王先是对小黄门挥了挥手。小黄门见状立刻就退了出去。随手把房门合上。

“说说吧。把你这次在庐陵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一遍。”赣王拿起茶盏吹了一口。不缓不慢的开口道。

“学生遵命。”张先生不敢怠慢。便把自己到庐陵后的所见所闻都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

赣王听的也很仔细。时不时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直到张先生说完。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学生在离开前,已经让庐陵卫的胡百户对贼人画影图形,并下达了海捕文书。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贼人绳之于法,为娘娘雪恨。”

赣王听完这一切。久久没有说话,手指有节奏的在身旁的桌案上不停的敲击着。

“你对这事怎么看?”良久后。赣王沉声问道。

张先生自然知道赣王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他在来之前,其实就对整个事件做了完整的分析。

这事情不分析还好,越分析越觉得怪异。处处看似合理,但要深究起来,却又觉得处处不协调。总之给他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学生觉得。此事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其中蹊跷之处太多。很难让人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个偶然事件。”张先生如实回答道。

其实这张先生也没说错。毕竟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局。但凡有点眼力的都能看的出来。

这个局实在算不得高明。而且其中痕迹太重。稍加分析就能得出这是背后有人下手。

本来这局。布局之时倒是没多大毛病,但架不住执行的人太浪了。这局早就不是最原始的版本了。升级过后,复杂程度就连最初布局的人都有点看不懂了。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赣王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虽说他一眼就看穿这是个针对他们赣王府的局。但要让他说出是谁在针对他们。赣王就有点不确定了。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这局到现在完没完?

万一把赣王妃放回来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步呢?毕竟他们赣王府现在已经身在局中。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谈何破局?

“那依你之见,觉得是何方势力对孤王出的手?”赣王淡淡问道。

张先生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答道。“回禀殿下。据学生这几日的观察。还真不好确定是何人下的手。”

“哦?以先生之资?都无法看透?”赣王冷声道。话语中隐隐有些许怒气。

“还请殿下明见。兹事体大。学生没有着实的证据,确实不敢乱说。有能力和有动机的几方势力,学生都深入分析过。但最后得出的结论不是动机不足,就是能力不足。当然了。这其中可能还有学生没有了解到的东西。造成误判也是可能的。”

赣王听到张先生这番话。很不满意。这些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他要听的可不是这样的答案。可他也没有急着咄咄相逼。而是冷声说道。

“那你就把有嫌疑的几方势力都向孤说道说道吧。”

张先生见赣王语气越来越不善,让他心中一凛。立刻开口道:“首先第一个有嫌疑的对象,就是天师府。”

说完这句后,张先生用余光瞅了赣王一眼。发现赣王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他。他便不敢怠慢。继续说道。

“毕竟所有事情的起源都是来自天师府。无论是世子殿下被贼人挟持,还是那贼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师府的宾客区里。这些都说明。事情和天师府都脱不开干系。再加上我们的车队也是在龙虎山脚下被贼人袭击的。要说天师府在这其中没有扮演什么角色。学生是不相信的。”

赣王闻言也微微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是考虑过的。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天师府是一个无论都绕不过去的坎。

“可正因为是天师府,反而又让学生有点疑惑了。倘若是换成别的地方,学生有八成的把握肯定就是这家做的。但如果是天师府的话。学生就不敢肯定了。”张先生话锋一转,直接否定了他刚才的言论。

赣王听到这里,面色才微微变换了一下:“哦?你为何有这般想法?”

“因为天师府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张先生笃定的说道。

“哦?哪里不一样了?”赣王轻笑道。其实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明悟,但可现在就想听听张先生怎么说。

“殿下。恕学生大胆。天师府的张家传承至今,已经上千年了。这千余年间。他们张家历经了多少王朝至今还屹立不倒。仅凭这点,就不不得不让人佩服。凡事都需要有动机。没有动机光看表象,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

“恰好这天师府就缺少这样的动机。如果天师府要对我赣王府下手,学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图个什么。图钱?不可能。天师府传承千年。又是天下道门之首。不要说我们赣王府了。哪怕就是江南六省的藩王加一起都未必有人家钱多。”

“图权?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天师府这一脉,祖训有言,后世不涉朝政。而且这千年以来,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莫说在我大明,就算在道教鼎盛的大唐,他们天师府也从未逾矩。更何况他们天师府已经是天下道教魁首,在道家之中的地位已经升无可升,赏无可赏了。那他们还能图个什么权?”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天师府和藩王之间历来没有矛盾。学生说句犯忌讳的话,这天下不管是谁来做主,都不会影响他天师府的地位。既然如此。天师府犯得着多此一举来对付我们赣王府吗?这说不通啊。”

这张先生就差没直接说,你们老朱家才多少年?人家天师府犯得着对付你们吗?说句难听的话,你们老朱家没了。人家天师府都还在呢。

其实赣王也相信这事不是天师府所为。道理不要太简单。天师府是真看不起你这三瓜两枣的。别看他堂堂一个赣王。但在江南省的影响力和天师府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否则他也不会在天师府法会期间不请自来的去趁热度了。

“嗯。照你这么说。天师府应该和事没关系咯?”赣王虽然心中已有定计,但他却不想表现出来。

“学生以为,此事和天师府应该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和天师府没关系,未必就和天师府的人没关系。”张先生解释道。

“哦?此话怎讲?”赣王来了点兴趣,终于听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