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艺没有信心面对李世民的讨伐大军。
可如果现在不反,李恪此时已在城下叩门。
李世民的屠刀,已高高举起。
只待午时三刻一到,自己的项上人头,便不属于自己了。
该怎么办呢?
现在服软,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罗艺一时之间,思绪翻涌。
不知不觉,双手湿透垛口砖石。
“王爷,末将愿代燕王出城,迎接蜀王。”
罗艺转头看向,提刀在手的偏将刘能。
一眼便知晓其意。
可主意未定,罗艺眼露虚相。
眼见罗艺还在犹豫,副将杨芨双手抱拳。
“末将也愿替燕王出迎蜀王。”
君欲上青天,云梯立身前。
罗艺很欣慰。
有如此手下,何愁大事不成。
“彩!”
罗艺伸手拍在杨芨的肩上。
“诸君与我,共谋天下,当共飨之。”
“刘能,点两千兵马,活捉蜀王。”
罗艺意气风发,终于扯起造反大旗。
云梯在手,天下野望。
罗艺一时得意,却忘了还有一句话。
君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云梯是云梯。
云梯的另一边,是何风景,那就不好说了。
给你手里递刀子的,不会是朋友,更可能是敌人。
城门大开,罗艺的兵马,鱼贯而出,源源不断。
片刻之后,车马即定。
假若李代在这里,看到眼前的一幕。
一定会为罗艺点赞。
虽说罗艺对手下残暴了些。
但治军的效果,还是明显不错。
李恪见对方摆出不是欢迎队列。
便知道对方已决定对他下手了。
当下大喝道:
“何人愿往应敌?”
“末将赵五戈,请求出战。”
“允!”
两军阵前,赵五戈和刘能二人。
马头对马头,长枪对长枪。
“来将何人(通名)?”
“赵五戈。”
“刘能。”
假若李代在此观战,一定会笑出鼻涕。
这哪是打仗?
活脱脱的东北二人转,还是俩男人表演的长枪舞。
答案显而易见,刘能略胜赵五他哥一筹。
刘能眼见赵五戈败走,也不追赶。
抬枪立马大喝道:
“还~~还~~还有谁?”
“本王来也!”
李恪一把抄起长槊,脚跟一磕马肚,就要冲出阵列。
却被身旁亲卫拉住了马缰。
“不劳王爷出马,小人便可斩此僚。”
拦住李恪的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在招贤馆,从李代那里,蹭来的六人之一。
此人名叫马方,擅使双刀,势大力沉,在李恪一众手下中称雄。
“马方,对方使的长枪,又在马上,本王恐你吃亏。”
所谓人借马力,马助人狂。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马方无马借力,双刀又比对方的长枪,短了何止一寸。
李恪的担心,倒也正常。
“无妨!王爷且放宽心,小人去去就回。”
刘能见对方战阵里,居然走出一布衣。
当即大笑。
“一介布衣,焉敢在此玩耍?尔不骑马,臀有疾乎?”
马方不理刘能的讥讽,脚步却越行越快。
欺身至刘能三丈之地,轻身跃起,双刀迎头便砍。
“力劈华山!来的好!”
刘能这会儿也变利索了,长枪横担,口中大喝。
“开!”
哪知,马方双刀一虚一实。
借刘能长枪,上抬之力。
马方空中转体三百六,向前翻滚一百八。
一把长刀,直向刘能后心刺去。
刘能附身回枪横摆,惊出一身冷汗。
尽管刘能的反应已经足够快。
可长刀依旧刺到了他。
还好有护身镜,否则这一刀,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耳边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
刘能感觉自己的后背,犹如挨了一记重锤一般。
驱马拉开距离,刘能吐了一口吐沫。
口呼“啊呀咦呦”,收了轻视之心,打马再战。
二人马上马下,斗得不分伯仲。
刘能心道。
此人无马助力,便能如此厉害,若在马上,我怕早已败矣。
却不知马方,也在暗暗佩服刘能,马上功夫了得。
有马可借力,无马更灵巧。
同等条件下,谁胜谁负,由未可知。
李恪越看马方越满意。
庆幸当初李代没听自己的话。
否则焉能得此虎将。
罗艺站在城头,讶异之情,溢于言表。
李恪手下,竟有如此猛将,真真没有想到。
难怪敢单枪匹马,到豳州扣门。
原来底气在此啊!
罗艺见刘能败像已现,想要下令收兵,却又心有不甘。
转头看看身边众将,怕是只有副将杨芨,能与此人一战。
有心让杨芨出战,却又担心,杨芨若也拿不下此人,这第一战可就是败了。
军心恐将浮动,此乃领军之大忌。
远远望去。
只见李恪身边,没着军服,没有马骑的,还有五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皆如此人一般厉害。
杨芨见罗艺面露忧色,上前请战道:
“请燕王下令,允末将出战。”
事已至此,罗艺也明白犹豫无用。
当即允之。
“速战速决。”
“诺。”
杨芨出马,一个顶俩。
马方不出意外的败了。
要不是他跑的快,小命都得撂在这。
好在杨芨没有趁势追击,否则李恪安能稳坐在马上?
李恪看了看左右之人,再无一能人。
不禁慨叹。
今日怕要无功而返了。
步兵与弓手,骑兵在侧,交替掩护。
李恪的撤退,有惊无险。
三里外,与裴天啸的兵马,合兵一处。
李恪这才放下心来。
行军帐中,李恪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原本还担心李代会出言刁难。
哪知李代听后,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各位任务完成的都不错。裴天啸,下去安排驻地防务。其余人,都去休息吧。”
众将离开,尉迟敬德又被李代留了下来。
“鄂国公,明日怕是还需您老出马了。”
尉迟敬德原本以为,李代会恼羞成怒呢!
毕竟安排了那么多,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换谁,脸上恐怕都挂不住。
谁知李代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由得对李代的心性,又佩服了两分。
尉迟敬德要是明白,李代的没反应,纯粹是因为脸皮厚,跟心性最多半毛钱关系,不知会作何感想。
“请王爷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李代笑了。
哪有那么危险,说的那么严重。
没想到尉迟敬德,也是个可人,也喜欢逗闷子。
“鄂国公莫要谦虚,你只需将杨芨打败,便是首功。”
尉迟敬德心里乐开了花。
这首功跟白捡的似的,根本毫不费力嘛!
不要说打得过杨芨,就是打不过,杨芨还不得一样败?
临来之前,陛下都说了。
杨芨是自己人。
自己人败给自己,不是更应该吗?
又不是丢人的事。
再说。
要不是自己人,李恪能无伤退兵?
杨芨既然能配合李恪,就一定会配合自己。
尉迟敬德仿佛看见自己,手捧鲜花,已经登上领奖台了。
“王爷放心,末将定打的杨芨满地找牙。”
李代嘿嘿直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赶明找个机会,一定要与杨芨好好说说。
眼药水老放着不用,过期可就不好使了。
豳州城内,罗艺首战告捷。
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罗艺明白,造反这条路,只能上,不能下。
只能越走越远,不能回头。
可前路迷茫,未来又在何方呢?
唉!
既然看不清楚,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诸位将军。本王今夜欲前去袭营。不知哪位将军,愿与本王同往?”
众位将军相互看了看,皆犹豫不前。
如果说白天发生的事情。
还可以用罗艺一意孤行,是罗艺一人所为。
向朝廷解释的话。
那么今夜的袭营之事。
无论做何种解释,都将无用。
届时,就是确确实实的造反,没有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