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媳妇儿时不时的跟他吹枕边风,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万一卿宝不是男丁,他会不会很失落?爹娘会不会很失望?诸如此类的话语,还挺多的。
苏正阳此刻意识到,该不会那是媳妇儿在给他提个醒儿?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能缓冲一下?
许娘子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克制,语气平稳:“没错,卿宝其实是一个女娃子。”
语气平静,声量不低。许娘子的这句话却不亚于一石惊起千层浪,屋内的人都惊呆了。
“哈?开玩笑的吧!”
厅堂里卿宝哭哭啼啼,苏又夏早已听见,此时跑了出来。猛然听到卿宝是女娃子的话,第一反应是阿娘在开玩笑。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怎么可能?从卿宝出生到现在,长到四岁多了,我还能不知道?我是他二姐诶!”
苏又夏这句话说完,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随后,她渐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特别是阿娘的眼神,卿宝的眼神,对了,还有大姐的眼神。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看着她,难道她说错了?
“那,那个我没有说错话吧?怎么都这副表情?”苏又夏隐隐有点不确定了。
“不可能!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卿宝怎么可能是女娃娃。”
苏又夏强行给自己加戏,只是她越说越不对味,怎么大家还是这副表情?
这时,苏迎春站起来,“卿宝的确是女娃娃,打从她出生起,就是我给她换尿布。除了我和阿娘,不曾假于他人之手。”
苏又夏像听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眼睛睁得老大。
如此天方夜谭的话,她怎么听在耳里,那么不真实呢?
“大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卿宝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耶!”
本来从外头回来没多久,乖乖捧着热乎乎茶水喝的苏暖冬,此时水也不喝了,被卿宝是女娃娃一事,给雷得外焦里嫩。
她最信任阿娘了,可是卿宝是女娃子一事,她一时半会没法接受。
“香雅,你来说,卿宝当真是女娃娃?”
苏老夫人第一次直呼许娘子的名讳。可见她对这件事,持多么严肃的态度。
许娘子顶着长辈的压力,悠悠的长叹一口气,“娘,当初传来正阳死讯,我们一大家子孤儿寡母,家中若是没一个男丁降生,今时今日,你们应该不会看到我们还在青石河村生活的好好的,而是家破人亡。”
许娘子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那时老苏家的人天天盼着吃绝户,一边盘算着卖掉我的四个闺女,一边要将我们的地契房屋等财物占为己有。”
“那种情况下,我别无他法,只好对外宣称卿宝是男娃子。”
“卿宝这一假扮,就装了四年之久。”许娘子很是感慨,眼中露出深深的自责。
苏老将军仿佛被人活活泼了一盆冷水。
本来想要跟老朋友炫耀,自己有一个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的小孙孙,如今拿不出手了!
一个女娃子怎么能继承护国将军府呢?这不是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柄吗?
堂堂护国大将军,怎能闹出这样的笑话?难怪卿宝要阻止他!
苏老将军面容严肃,问:“既然事实如此,在我们回来的那一日,你为何不明说?及时澄清真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面对苏老将军,许娘子有点怕。像他这种杀伐果决的上位者,平时收敛气息还好。如现在这般,一看脸色就不太高兴,威严更甚。
尽管如此,许娘子竭力保持冷静,“那时候迎春成亲,忙都忙不过来。本来好几次想要说,可是你们太高兴了,我真的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结果一拖,就拖了这么久。幸好我现在有老……小六。”
许娘子的手轻抚着肚子,“十月怀胎,他就能降生。”
“可你能保证,你这一胎怀的是儿子吗?”苏老将军的脸色依然冷沉。
被问到这里,许娘子的视线悄悄的看向卿宝。
她相信小闺女的话,小闺女能与蝴蝶仙子互通消息,又有异于常人的气运在身。卿宝说老六是男丁,那就一定是男丁。
“爷爷放心,老六一定是儿子,卿宝保证!”
卿宝拍拍自己瘦弱的小胸脯。
苏老将军不满质问道:“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还口口声声说老六!自己都小不伶仃的,小六还差不多。”
卿宝一下子就撅起嘴巴,变成了一个瘪犊子。
“爷爷重男轻女!卿宝不喜欢你了,哼!”
卿宝觉察出来了,听听爷爷的语气,肯定是因为不满意她是一个女娃子,所以对她没有之前好了。
卿宝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跑了。
一直表现最为平静的拓跋修,眼见卿宝离开,眼巴巴的追出去。
卿宝一走,剩下一屋子大人和大孩子们面面相觑。
气氛异常的沉闷。
“卿宝,你要去哪里?”
拓跋修人高腿长,即使卿宝溜得飞快,还是禁不住被他追到。
“不知道,但是卿宝不想留在家里。看到爷爷奶奶嫌弃卿宝,是姑娘家的样子,卿宝就很难过。”
卿宝鼓起腮帮子,眼睛红红的。
她真的很喜欢爷爷奶奶,他上辈子就没有爷爷奶奶,刚降世时那个爷奶又是杀人诛心的主。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对慈爱且正常的爷爷奶奶,不曾想这是建立在她是男娃子的基础上。
最让她感到了失望又难过!
她完全没想过,爷爷奶奶是因为她是男丁,才对她别样好。
她不应该忘记古代重男轻女的陋习,以为爷爷奶奶不计较她是男是女。
她应该给祖孙感情,留有一定的余地。这样的话,她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卿宝,你先别着急。你爷爷奶奶不一定像你所说的那样重男轻女。或许他们只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不是故意那样。”拓跋修企图安慰团子。
卿宝才不相信他:“都说人的第一反应,最能体现他的真实想法。爷爷奶奶就是重男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