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绵弯腰,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地喘气,话都说不出来。
“二姑娘要去哪?孙叔送你。”
孙鹏瞥了一眼陶德绵后,很自然地收回目光。他自知本分,不会多问,只管执行便是。
“不用,我跟孙叔学赶马车,已有些时日。我自己来赶马车就行,送个朋友的事儿。”
苏又夏不想拿苏家老宅的事,去恶心家人,干脆说去送朋友。
孙鹏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陶德绵,目光意有所思。
难不成苏二姑娘有心上人了?
苏又夏注意到孙叔的目光,连忙介绍起来:“孙叔,这是德绵哥,他是村长的儿子,前几年就已经是秀才了,正在考举人呢。”
孙鹏作恍然大悟状,便放心下来,将马车交给苏又夏。
凭他多年的看人经验,陶德绵眼神清正,瞧着应该是一个端正之人。
苏又夏牵着马车走出院门时,许娘子刚巧出来看到了,在她后头高声问:“又夏,你牵马车去哪儿?”
苏又夏脚步停顿,身子僵立在原地。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回头对她娘笑眯眯道:“德绵哥有急事,我要送德绵哥去镇上,先不说了。”
生怕许娘子追问,她挥挥手,赶紧招呼陶德绵跟上来。
“你快点,别被我阿娘抓住问,要不然,我不好糊弄过去。”
陶德绵表示不解,为何不告诉你家人?
苏又夏对他翻了个大白眼,“你傻呀,我们一家老小被老苏家的人害成那样,特别是我阿娘,为了护住我们几个孩子,吃的苦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多。我想要行侠仗义,可不想被我阿娘和姐妹们知道,免得他们心里膈应。”
陶德绵笑笑,这正是他喜欢苏又夏的地方。
不管经过多少事,都保持着一份纯粹的心,心底的那一份良善,从没有改变过。
正是因为她为人至诚至真至善,所以他为家里人的想法而蒙羞。
他平时很少回家,自从中秋回了家中一趟后,家人的计划使他汗颜。
说什么如今又夏妹妹的爷奶是京城中的大官,他可以按照以前的想法,与又夏妹妹多接触看看。
倘若又夏妹妹也对他有意思,那便是天作之合,爷奶再不会有意见。
他觉得用这种心思与又夏妹妹接触,是对他的这份感情,对又夏妹妹的羞辱。
刚好那时又夏妹妹忙碌得很,跟家人一起下地照看地瓜,两人没有交集,根本没见着面。
那时,他的假期比较短,刚好书院组织考试。他便匆匆赶回学院,到今天才回来。
经过一番思虑,他决定最近要时不时的回趟家。
因为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姑娘,喜欢了许多年的姑娘。
再者说,又夏妹妹到了议亲的年龄,万一由于自己没有争取而错过了,他会后悔终生。
“驾!驾!”
苏又夏心情愉快地赶着马车。
这可是她学会马车以来,第一次自己赶去镇上。赶马车走那么远的路,绝对是头一回。
她颇有一种舒畅的感觉!
陶德绵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清脆的赶车声,心里痒痒的,总想做点什么。
纠结了一下,他想着难得回趟青石河村,得抓这一次机会才是。
他小心走出来,弯腰掀开车帘子。
“又夏妹妹,”陶德绵坐到她身旁,“我陪你一起。”
苏又夏正赶马车赶得兴起,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
“行啊!你也觉得在外面比较好一些吧,这风,爽得很呐!”苏又夏说完,又“驾”了一声。
虽说她讨厌苏桃花,但是人命关天,她既然肯借马车,当然得全力以赴,为她争取时间。
她听石大夫说了,越快越好,慢了的话,苏桃花有可能性命不保。
马车骨碌骨碌前进,陶德绵听着苏又夏清脆的声音,眼睛看向前方。
正面,寒冷的风,呼呼的吹来,扫到脸上,十分的酸爽。
尽管冷得很,受又夏妹妹的精神头影响,他也觉得迎面吹来的寒风,确实有一种冷爽的畅快感。
他心底里觉得,还是待车厢里好。可既然又夏妹妹喜欢,他就陪伴在她身边。跟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快活,有意思。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苏又夏问他:“德绵哥,你是不是准备参加明年秋闱?”
陶德绵点头,又察觉到她目视远方,根本没看他,便回答:“正是如此,又夏妹妹如何得知?”
“嗐,我那个义兄唐大哥,他跟我说,他明年考秋闱。我想着你们俩差不多大,同一年考中秀才,大概也差不多同时考举人。”
苏又夏对着冷空气,朗声道。
陶德绵听得心里一个咯噔,唐大哥?她的义兄?就是那位曾来过他们家好几趟的有钱公子哥?
青石河村在灾民来之前,并不大,统共就那几户人家,有什么消息,立马就传遍了。
村里人很少见马车进村,村民们一看到的有人坐马车去许娘子家做客,自然而然去看热闹。
因此,在又夏妹妹家出现过的唐瑞,他略有耳闻,也知道唐瑞那人。
当时他们同是河阳县的学子,一起考秀才的童生,总共就那么一些人。
唐瑞那人称得上相貌堂堂,五官比他要俊美,是一种十分清俊隽秀的长相,曾经在一起讨论过学问。
到底是有钱人家富养,打小受名师教导,学识就是比他要好不在话下。
他那时在唐瑞面前,甚至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不仅如此,唐瑞为人仗义疏财,乐于助人,在师生和学子中的口碑也是极好。
他曾与唐瑞交谈过一番,获益匪浅。
他不否认,又夏妹妹口中的唐大哥,的确是一位优秀的男子。
倘若又夏妹妹喜欢的男子是唐瑞,陶德绵自认,自己几乎没有胜算。
因为无论是从家境,还是容貌、学识、品性来说,唐瑞毫无悬念胜出。
他想到这里,看着苏又夏怔怔的出神。
万一又夏妹妹喜欢的男子是唐瑞……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又夏赶着马车,似有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