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声说道:“老爷子,我断亲是为了我的孩子们,不被你们老苏家祸害。你替老三休妻,打的什么主意,你心中有数。你可以试着跟大家说,你替老三休妻后,保证你们老苏家善待我的孩子,一心一意为我的孩子们着想。你猜,大家伙相不相信?村长相不相信?老族长相不相信?”
苏老爷子脸皮挂不住,好一阵痉挛。他的目光在现场扫视一圈,看到的都是怀疑的眼神,连苏老族长和村长都直摇头。
苏老爷子知道,真像许娘子那样问,定然没有一个说相信。毕竟,才发生苏迎春被强娶一事。
他自然不会入套。
但他非常能绕,不动声色避开与许娘子正面交锋,装出一副语重深长的口吻:“老三媳妇,你不能因为对我有偏见,就教一个一岁的奶娃娃仇恨他的亲爷爷吧?你这样教养孩子,让我如何答应断亲?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们,可是你没有教会他宽以待人,而是教出一个只会仇恨亲人的孩子。卿宝还是一个男娃子,我实在不放心。”
小卿宝气得小脸蛋涨红,狡猾的老头子!居然拿娘亲教养他说事。
小卿宝气得松开娘亲的手,蹬蹬蹬地跑到苏老爷子身后,小脚脚狠踹一脚。
“啊!”
苏老爷子惨叫一声,抱起自己的小腿,痛得脸色泛白。
“你,你……”痛得说不出话来。
小卿宝小手抱臂,气鼓鼓道:“漾你欺负娘亲,坏蛋!”
她专挑脚踝处,那儿轻轻一踹,分分钟痛到他怀疑人生。
“爷爷,断亲亲。”小卿宝蹬蹬蹬地跑过去央求族长爷爷。
小卿宝瘪着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瞅着苏老族长。
苏老族长被这奶娃子萌的不要不要的,心疼得摸摸他的脸蛋儿。
“乖乖,爷爷知道你们要断亲。”
苏老族长清咳一声,板着脸问苏老爷子:“许娘子是为了孩子们不遭你家婆娘祸害,这才请求断亲。你扯什么休妻,一堆没用的话。苏老三在世时,疼爱妻女,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但凡疼苏老三一分,也不会说出替苏老三休妻的混账话。”
苏老爷子气得扭过头去,暗骂许娘子不知何时攀上苏老族长,连苏老族长都替她说话。
“行了,你之前答应断亲了,为何反悔?难道真的听了你家婆娘说的混账话?为了霸占苏老三留下的东西,不断亲?”苏老族长为了奶团子,一个冲动,逼得苏老爷子险些气岔了去。
“卿宝为何不喜欢亲近你?你做了什么能让卿宝喜欢你这个阿爷?卿宝被许娘子教养的极好,尊敬老人,爱护姐姐和母亲,哪里不好?他一个奶娃子根本不懂大人的事,他不乐意亲近你,你不该反省反省自身哪里做错了?”
苏老族长训人一套一套的,苏老爷子五六十岁的老人,被说得脸一阵阵的发热。
“既然有老族长作保,断亲便断亲吧。”苏老爷子不挣扎了。
他算看明白了,在他来之前,许娘子就收买了这些人。不然,怎会一个个的站在许娘子那边,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连他数次朝守旧的二叔公打眼色,二叔公都装没看到。
陶村长也叫道:“苏老爷子,既然答应断亲,就爽快点来画押吧。”
陶村长来到陶德绵身旁,手指着破桌子上的断亲书道:“在你来之前,我们都看过断亲书,并无问题。你只需要画押,你们两家断亲一事便成了。”
苏老爷子知道躲不过去,他闷闷地伸出食指,直接沾了朱砂,在断亲书上画押。
许娘子精神为之一振,她朝卿宝招招手:“卿宝,过来画押。”
小卿宝一愣,断亲还有他的事?
“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跟你阿爷们断亲。不仅村长和老族长要画押,你也要来画押。”
原来只要是男儿身,甭管你是成年男子,或是仍在吃奶的奶团子,就有极大的男权。
她只是个说话不利索的奶团子啊!没成想肩膀压着重重的数座大山。
她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上辈子过着男女平等的生活,过去一年多,对女扮男装的身份,没有太多的感受。
她想着小娃娃,无论穿什么衣裳,都无所谓。
直至这一刻,她恍然意识到,阿娘让她女扮男装,一直将她女儿家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真正含义。
小卿宝的小手指沾了红红的朱砂,在断亲书上印下一个跟毛毛虫一样的小印子。
她瞅着那个手指印,这么小的奶娃娃,指纹什么的也能识别出来吗?
除了小卿宝画押外,苏老族长和陶村长也在断亲书上签名。
“断亲书一式三份,待秋收过后,我会拿到官府去备案。”陶村长将断亲书折叠收好。
苏老爷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许娘子一家真的断亲,心里很是懊悔。
这日后,岂不是一个铜板都不能从许娘子这儿漏出来?
“好了,这事儿解决了,大家去忙各自的事去吧。”陶村长一挥手,众人记挂着农活,纷纷散去。
只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村民,议论声不绝于耳。
只要达到目的,许娘子不介意被别人说八卦。
“多谢苏老族长,多谢村长。”
许娘子真诚地福了福身。
陶村长摆摆手,离开了。
陶德绵将笔墨纸砚收拾好,也跟上他爹。
苏老族长苍老的面容有点严肃,杵着拐杖慢慢离开。
只二叔公走过许娘子身边时,忍不住道了一句:“还是过于无情了些。”
许娘子沉默着给他福身。
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怎能了解她的痛?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她也不奢望别人能够理解。只要达到她所要的结果,就很好。
二叔公没有在苏老爷子不肯断亲之时插手,许娘子心中充满感激。二叔公若站在苏老爷子这边,断亲不一定能顺利发展下去。
事情解决了,她们也准备回家了。
苏迎春的腿本来就拐到,先前剧烈挣扎时,她顾不得腿伤,扯动伤处。这会儿伤情加重了,一抽抽的痛,杵着木头棍子走路,都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