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听了,整个人如坠冰窖,心都是麻木的。
但医生又说:“当然,如果你们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们也不会过多要求,但首先,你吃的药必须马上全部停用,其次,你们要做好这个孩子可能随时夭折腹中的准备……即使未来成功生下来,你们也要做好这个孩子可能会不健康的准备……”
所以,医生才希望让夫妻俩共同决定,所以,才要她的丈夫也过来。
因为孩子有很大的风险可能有问题,可他们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一切的抉择,看他们自己……
顾伊人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医院的,她拿着化验单,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回到家中,躺在那张大床上,看着房间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可不是在做梦?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她从跟他结婚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这种体制,长期服药,早就不能当一个母亲了……
除非她的病治好,除非她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可是她没有成为健康的人,反而药量增加,所以,她怎么能够怀孕?
她想,这或许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让她知道,她心里藏着的那些魔鬼,那些扭曲的灵魂,是怎么害了她的亲生骨肉的!
真是天惩!
她就这么惶惶然过了两三天。
那两三天,进食很少,话语不多,人也很消沉。
管家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说有点不舒服,太累了。
管家知道她一向性格怪癖,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拿着手机盯着许久。
她不知道多久,她想打电话……
她想打电话给黎琛……
想告诉他,我撑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我厌恶自己,我恶心自己,我将丑陋的自己藏在我美丽的外表下……
太累了,我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
你回来吧,回来陪在我身边,回来抱着我,回来温暖我……
我累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不行了……
我不行了,你给我一点勇气,让我有胆量留下这个孩子,让我期待那个奇迹出现……
让我们的孩子,有个机会可以看看这个世界,有个机会可以喊我妈妈,喊你爸爸……
你回来,你回来,如果这样残破丑陋的我,你不嫌弃……
我就跟你好好过,我们好好过……
只要……你回来……
她拿着手机痛哭失声……
哭完了之后,天色又黑了下来,她听见敲门声,那声音惊醒了她。
她怔怔的看着,却没有去开门。
管家有点无奈的说:“太太,您这样,先生知道要担心的。”
先生……
黎琛么?
那一个瞬间,像是即将溺死的人突然被注入了一口气,她猛地拿起手机。
寻到那个在她脑海中翻滚无数次的号码,准备拨过去。
而就在那时,手机忽的震动了下。
她怔了一下,是有人给她发了匿名邮件。
眼眸轻闪间,她点开了邮箱链接。
跟着,一连串大概有十多张照片映入她的眼帘。
照片上,一男一女。
女人,她见过,是那个曾经闯红灯被她撞了的女人,是如兰。
也是他曾经准备求婚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而男人……是他。
照片中,两个人见了面,在街头,在餐厅,在酒店门口……
尤其是酒店门口,他们拥抱在了一起,拥抱的那么紧密……
阿姆斯特丹,他们在阿姆斯特丹相会了……
而她的印象中,她的丈夫,她结婚三年的爱人,去阿姆斯特丹出差,这么三年来,时常会有。
所以,那代表什么呢?
是他们经常会相会么?
可既然这般爱的难舍难分,当初又为什么选择分手?
她为什么要出国?他又为什么选择跟她结婚?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她这么想着,竟是真的笑了,笑意虽苦涩,却也冷静……
是的,这些照片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她浇醒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打算打电话给黎琛,居然想将自己的所有向他摊牌,居然想将那个最懦弱,最无助,也最让自己不齿的一面,全部展露给那个男人看……
简直疯了!
她的世界果然过去这么多年,只剩下自己,也只有自己。
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她的世界。
她这一生,都注定要是一个人,哪怕是夜夜跟她交颈而卧,蚀骨缠绵的丈夫,也是一样……
不会陪着她……
孤岛……
她的孤岛上,注定只有她一人。
她冷静下来了,也清醒下来了。
而一阵手机铃声,就在那个时候传来。
她看到那个号码,来自国外,不出意外,应该是从阿姆斯特丹打来。
是个女子声音,她有点熟悉,但又不算熟悉。
女子说:“顾小姐,你好,我是黎总的秘书,叫路梦,我们见过,不过你应该不大记得我。”
不,她记得的。
这个女人是黎琛秘书室的人,长的还算不错,看黎琛的眼神,她不傻,注意到了。
但黎琛的事情她一向不管,所以只是注意了,仅此而已。
对方又说:“刚才那些照片……是我拍的,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也承认我有私心,我挺喜欢黎总的,只是喜欢,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黎总,但能够在他身边一直工作,我就很满足了,而且我也知道,他这样的男人,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
顾伊人扯唇微微的笑,这样的话,真是让她觉得可笑。
可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继续说。
路梦果然再次道:“但我比不上你,我却不觉得我比不上如兰,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黎总勾搭不清呢?有什么资格让黎总忘不了她呢?她凭什么呢?我不服气,真的,我不服气……”
她说:“顾小姐,黎总跟她这么两三年……一直见面的,我每次跟来出差,都能看到他们……我不知道怎么说,一次次的……我真的无法忍受,可我没有资格和权利阻止……可是我知道,你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