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略静静看着纪念念，不催她，也没有任何情绪，等她平复。
纪念念抹去眼角的泪，自嘲地笑了笑，问徐小白：“如果是你被霸凌，你会怎样？”
“那肯定是打回去啊！”
纪念念苦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敢反抗，我的父母也不在乎我受欺负，甚至是老师都不愿意为我出头，你信吗？”
这回轮到徐小白说不出话来。
纪念念说了她的故事。
她的出身并不光彩，因为她的母亲是父亲的情人。她的父母在一次酒会上相识，纯粹就是权色交易。
母亲得知那个男人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就处心积虑怀上她，可惜生下来是女孩。
她的存在本就不是爱情的结晶，性别又让父母都失望，可想而知她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好在那个男人对她们两母女还算大方，至少在物质方面没有亏待过她们。
正是因为她不光彩的出身，再加上她的吃穿用度比同龄人好一些，性子又懦弱，她成了某些坏孩子眼里待宰的肥羊。
后来不知道是谁将她母亲是小三这事传播出去，她的处境更艰难了。他们欺负她、作弄她、抢她的东西，还不许她告诉父母和家长。
那一年多的时光，四百多个日夜，对她来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说起那一段光阴，纪念念数次落泪，甚至掩面痛哭。
徐小白看宋文略坐着不动，似乎在沉思，只得走过来给纪念念递纸巾，安抚她。
纪念念大约真是憋得痛苦了，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纪念念说，她曾试过跟母亲说自己被霸凌的事，母亲只是冷漠地撇开目光，说为了将她塞进那所私立中学，她已经腆着脸去求那个男人。母亲让她忍一忍，别找事惹那个男人不快。
她也跟班主任求助过，班主任是一个被小三破坏了家庭的失婚妇女，尤其痛恨小三，她对纪念念这种私生女自然也不会给好脸色。
班主任阴阳怪气地说：“那些人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惹着人了？你该反省一下自己，不要像你妈那样招招摇摇一副狐媚子相，让人看了就觉得欠揍。”
从那之后纪念念就死心了，她再没有把伤口翻给任何人看，只是默默地忍受。
有好多次她站在教学楼的八楼天台，很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又没有勇气。
后来她遇上了曾玉莹几个人，为了求庇护，她主动加入他们的阵营，把零花钱省下来给他们花。
从那之后确实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就连那个阴阳怪气讽刺她的班主任，也被曾玉莹的男朋友纠集几个混混大哥堵在路上恐吓了一顿，从此见着她就惊慌地绕道走。
纪念念尝着了甜头，死心塌地跟着他们混。直到她上初三那年，那个男人一家三口外出旅游时出了车祸，原配和原配生的女儿当场丧命，那个男人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纪念念被接回去认祖归宗，她的母亲也得以母凭女贵顺利上位。父亲将她送去省重点贵族学校，花费大心思培养她。在蓝珠市这一段黑暗压抑的时光，逐渐成为她心底不愿意提及的回忆，曾玉莹那些人她自然也不再联系。
如今旁人看她，只知道她家里有点背景，知道她本人毕业于名校，工作体面光明，哪里会想到她的过往是这样不堪回首？
纪念念说完自己的故事，宋文略和徐小白对视一眼。
他问道：“你跟这几个女生混在一起，她们是不是也霸凌别人？”
纪念念沉默片刻，道：“是，她们靠着曾玉莹的男朋友撑腰，在学校里也会横行霸道，大家都避着......我们。不过我从来没有参与，她们动手时我只旁观，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作弄逼迫过哪个人。她们知道我胆子小，而且我舍得给她们花钱，她们对我的容忍度高一些，没有强迫我。”
宋文略沉默不语，在曾玉莹死亡后，队里也找纪念念了解过情况，这些弯弯绕绕她半点都没透露，当时只说两人是同学。
如果当时她把这些说出来，也许柯敏就不会死，但是谁又能想得到柯敏会死呢？
宋文略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你们这个小团体是以曾玉莹跟她的男朋友为领头人的？”
纪念念点头。
“曾玉莹当年那个男朋友呢？现在怎么样了？”
纪念念道：“我听人说好像那男人因为拦路抢劫和盗窃被抓去服刑了。”
宋文略愣了一下，如果真是当年被他们这个小团体霸凌的人在报复……
他马上拿起内线电话拨号，让裴麟去查找冯莉，务必尽快联系上她。
当年的四个女生以曾玉莹为首霸凌其他人，现在曾玉莹的男友服刑，曾玉莹死了，柯敏也死了，如果他没有猜错，凶手接下来的目标可能就是冯莉和纪念念！
纪念念听着他的吩咐，也意识到他在担忧什么，瞬间脸色大变。
大约十五分钟后，裴麟说辖区警务室那边回复过来，冯莉失踪了！
徐小白瞬间从座位上弹跳起来，难道凶手这么快又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