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二房和四房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真睡死过去了。
即便他们之间确实睡着了,可经过吴大夫和大宝的几嗓子吆喝,再如何睡仙附体的人,也睡不下去了呀!
更何况,突然离世的那个人,还是他们的大嫂。
无论如何,这件事对于他们两家的人来说,都太过意外,太过震撼了些。
余建业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方向,一时间神色莫辨。
“当家的......要不,你还是出去看看?”
“就连余村长他们都到了,你再不出去,怕是有些不大好。”
陈安安看着当家的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劝道。
“出去看看?”
“哼!眼下大房还能喘气的,就只有大宝一人。”
“若是二宝或三宝,任何一个在场,我都会出去帮衬一二。”
余建业颇有些心气不顺地说道。
“可是......只有余大宝在,我还真不想露这个头。”
“他不是能耐吗?不是厉害得很吗?”
“我倒要看看,他一个人如何处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陈安安看着当家的那气呼呼的样子,欲言又止地长长叹了口气。
大宝那个孩子......确实是被婆婆和大嫂他们,给惯得不成样子。
“要不......你帮着在村子里四处喊一喊,看看二宝和三宝去了哪儿?”
陈安安不由得建议道。
他们四房的当家人,算得上是老余家唯一健全,完好无损的一位。
此时哪怕不在大房那边出力帮忙,好歹也要做些什么,免得以后落人话柄。
听自家媳妇提到那两个孩子,余建业终于站起身。
“那我出去找找,看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总得守在一旁,见他们娘最后一眼才是。”
他总算是说服自己,决定还是为大房那边做些事情。
陈安安撑起身子,看着当家的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余建才看着哭得像个孩子......本身也是个大孩子的大宝,无奈地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大宝啊!你先别忙着哭,家里如今就你最大。”
“该怎么给你爹娘把后事操办起来,你心里得有个章程才行呀!”
他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宝,不由得心生怜悯。
“我......我要有什么章程?”
大宝长这么大,家里都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大事。
也就是这几天,在村子里转悠,办丧事的人家多起来,他才见识了一些。
可真正让他操办,或是心里拿个主意,他则是完全丈二摸不着头脑,没有任何方向。
“你家里的银子放在什么地方,你总知道吧?”
余建丰急忙上前两步,貌似关切地问道。
大宝看向余建丰,眼神闪了闪,又显得有些迷离。
“我......我不知道......”
大宝一边抽泣着,一边回道。
“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可是你们家的家底子,还有你们兄弟三个,以后生活的根本啊!”
余建丰一听这话,急得两眼恨不能要冒出火星子。
他不知道银子在哪里,怎么付一百文的车钱给他呢?
完了!彻底完了!
这下子,他的一百文钱,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我娘每次拿银子,都在不同的地方,而且......”
“家里藏了多少银子,她从不让我们知道,生怕我们几个年纪小、不懂事,偷拿去瞎买东西。”
大宝想到他娘之前,防着他像是防贼一样,唯恐他知道家里有多少银子,就有些心气不顺。
这回可倒好,她突然咽了气,留下他和两个弟弟,连家中的藏银有多少,收在什么地方,全都一无所知。
好在他们刚刚分了家,两亩良田是他们大房的,还有些一粮食。
他不住的在心里盘算着,家里没了爹娘以后,他和两个弟弟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惊觉,他们兄弟三个,连一个会烧火的都没有,就更别提是进灶屋做饭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子。
“村长叔......你可要帮帮我呀!”
“从今往后,我跟两个弟弟,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大宝想到今后的日子,眼泪不由得再次滚落下来,过去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
余建才心里咯噔一下子,看向大宝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小子......该不会是要赖上他吧!
苍了个天滴,他自己的饭,还不知道去哪儿混呢!
哪里有那个闲功夫,管他们三个半大小子以后吃什么?
“你这孩子......别着急。”
“先把你爹也给抬出来,正好跟你娘一起合葬。”
余建才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伸长了脖子,朝东屋里探去。
虽说里面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可不妨碍他万分好奇,心里像是有千万只猫在抓似的。
“只是......你外婆那边的人,你们兄弟得过去通知一声。”
“还有,这大热的天气,你们家准备停放几天?”
余建才嘴上教着大宝,该如何操作,具体的安排,心里一面盘算着老余家大房的家底子。
大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两眼一摸黑的盯着余村长直愣神。
“只是啊!这停放的日子也是有讲究的。”
“停在家里,有乡邻过来吊唁的时候,你们家还得负责管饭呢。”
余建才说着,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娘子家,吃的那两顿席面,顿时恨不能口水流下三尺长。
他虽不指望,老余家的席面,也能如同顾宅那般丰盛美味。
可他们家,到底也是随手拿出过几十两银子的大户人家。
“管?管饭?”大宝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嗡嗡的,全然没有了丝毫的主张。
天啊!原来当家做主的感觉竟是这样的?
他不要管这些事,他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