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戈一边解下身上染血的衣裳一边不住眼的用余光瞥向黑着一张小脸的魏安安。
“是张胤那小子又惹恼你了？”
因为少时的遭遇，魏戈的嗓音一直都是暗哑的，让人一听便觉得她不好亲近。
但魏安安自小被魏戈养在膝下，自然知道魏戈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阴沉沉的，实则为人可温柔了。
听到这话，魏安安倒不会有被家长发现恋情的苦恼，而是羞红了半张小脸，气呼呼的道，“张胤太笨了，哪有送女孩子礼物送敌方首耳的？”
“你不喜欢？”
魏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刚刚解剖了一具魔人尸体，高强度的专注让眼睛涩疼不已，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晚和太阴娘娘的对话。
太阴娘娘说那些人会变成魔人，是因为背后有邪修在操控，就像种蛊一样，给选定的人印下契约烙印，便可指使魔人为其所用。
那是修士所用的手段，并不在他们这些凡人所理解的范围之内。
魏戈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那她们这些年，这百年来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呢。
她们孜孜不倦的寻求解除魔人诅咒的办法，她们并不信神，神只是精神层面的寄托而已，所以她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求将魔人变成正常人的办法。
傀儡是甘愿成为傀儡的吗？
可她们都是凡人，只能凭借着毕生所学之医术去探寻。
可现在却告诉她们，那个领域是超越她们认知的，另外一个层面的东西。
魏戈很难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因为这就是事实。
“那我们的努力就都是无用功了吗？”
向来情绪稳定的魏戈忍不住眼眶微红的问顾毓。
当时顾毓的眼里没有丝毫的轻蔑，而是很认真的肯定了她们的努力，“怎么会无用呢？就算我可以解除他们身上的印记，但他们身上被改造的地方，却无法回到过去，而你们的实验里面，就有一个魔人的身体已经变成正常人模样了不是吗？”
魔人看起来强大，其实是靠压榨寿命和魂力来提升身体的各项机能，在太医馆的记载里，就没有几个能够活过三十岁的魔人。
就连北国的皇帝也不例外。
“师父，师父？”
魏安安的声音将魏戈的思绪唤了回来，“怎么了？”
虽然有些奇怪于魏戈的失神，但魏安安也只当魏戈是太累了，因此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胤送的礼物，我自是喜欢的，但我的小姐妹她们说了，就算是喜欢，也得矜持一点点，特别是我这爱好在一般人看来奇怪的很嘿嘿，对了，师父，等回去我要买一个大大的透明罐子把它们都装起来，你可要资助我一点点，罐子可贵了~”
魏戈沉默半响，然后点了点头，反正她的钱并不少，给小徒弟买几个罐子的钱还是有的。
只不过看着这整日里笑得甜甜的，颊边还有俩梨涡的小徒弟，再想起那泡了满屋子的肢体块块，就有点小小的幻灭。
她也不是多讨厌张胤，只是觉得少年人，胆量还是得多练练。
别到时候自己变成了尸体块块。
——
相比于南国温暖潮湿的气候，北国就要更加的干燥寒冷。
顾毓站在一处高山之上，俯瞰着底下的北国国都，白雪皑皑，落满了枝头屋瓦，整个北国的都城萦绕着一股死寂。
而且整座城池，都被一座大阵所覆盖，顾毓对阵法的研究不多，并不能看出这阵法是什么作用，但是细细感知下，以她的修为，这阵法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发了一则讯息给叶元，顾毓贴上隐身符走在北国都城，她直接跃上了北国皇宫里最高的那座楼台，观星台上，可以很轻易看到下面的灯火绚烂和觥筹交错。
极致奢华的装饰和台上的血腥表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里说是酒池肉林也不为过。
顾毓的视线还在搜寻，魔人身上的印记会随着身体的死去而渐渐消散，但这段时间也足以让她揪出那背后的始作俑者。
却不想随着印记追到这里，却没能找出那个邪修。
天上星辰璀璨，但顾毓却猛地一惊，她大意了，观星台上的结界渐渐显露出来，再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宴会，天上倒是还有星辰，不过却是不会动的。
皆是假象。
“没想到在此俗世竟然能引来一个元婴修士......”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然后便是低低的闷笑声，似乎对顾毓的自投罗网很是满意。
“是你制造了魔人？”
顾毓语调平平，虽然自知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但面对只有金丹大圆满的邪修，要说心中没有一丝松懈也不是。
毕竟俩人的修为，有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但顾毓还是暗自保持着警惕，就凭着对面邪修让自己丝毫没有察觉的落网和他面上的那份淡然。
很显然对方对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并不放在眼里。
顾毓瞬间便想起了笼罩了整个北国都城的大阵，还有刚刚的幻象，的确是真实，她没有看出丝毫的违和。
“正是老夫。”
拄着拐杖的邪修就像一个和气的老者，若不是顾毓确认印记的牵绊就在此人身上，估计也怀疑不到这人身上。
“老夫名叫千佛，不知道友道号为何？”
说罢他还放下一张矮桌，自顾自的煮起了茶。
顾毓被这邪修的一番作态气乐了，这是多不把她放在眼里，才能做到如此的气定神闲。。。
“顾九初。”
顾毓右手持着剑，并未上前一步，而是保持着足够让她反应的距离，毕竟虽然有些气这邪修对她的态度，但也正是因为这态度，才让她心中更加的警惕。
听到顾毓的道号，千佛的目光划过顾毓的脸，在她耳边的翎羽耳夹上顿了顿，然后继续邀请顾毓一起吃茶。
“九初真君何必如此防备，老夫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你可是元婴真君。”
说罢还叹了一声，“观九初真君面容，想必资质极好，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年轻便成就元婴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