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落呢？”
按道理来讲，青落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克安表情有些低沉，眨了眨眼睛，敛去泪意，这才道，“青落大人在万年前就身陨了，只来得及把我们这些残魂收进书页中，剩下发生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这万年来，神女大人一直在无意识的轮回，而今，终于可以解脱了。”
说到后面，克安的声音都变轻了。
血腥味在逐渐的淡去，随之而来的是纸墨之香，顾毓看到他们的神魂在逐渐的变得虚无，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
视线落在坑洞里的尸首，顾毓抿了抿唇，轻声道，“若有一日我到了天山，便为他们超度往生。”
困于阴阳五煞阵的亡魂是无法离开的，只终日终日重复着死前的痛苦。
克安他们不知道，但顾毓觉得天山雪女是知道的，但她潜意识里把这些人压在心底最深处，她在为自己没能救出留在坑底的子民而痛苦，无数次的轮回，除了惩罚自己，也是想和留在坑底的这些人感同身受，还有就是麻木自己。
二人目光相对，女子微微弯起星眸，青丝染雪，面容却不再带着疯狂的执念，也没有悲意和痛苦的狰狞，而是一派温柔平和。
她就这么看着顾毓，眼神清澈若一汪清泉，“我信你。”
一朵雪白色莲花自她心口浮出，她的魂魄更透明了，温柔的注视了一会儿手心中的雪莲花，然后认真的看向顾毓，“当年我以愿力助青落铸剑，而今，这最后的愿力，尽皆予你，助你，剑成。”
顾毓心中一震，然后拒绝，“愿力不同于其他，只要这愿力还在，你和...这些人的魂魄都可得以保全。”
她刚刚还在想，这些人的残魂是怎么能够保存万年而不灭的，当看到那纯净愿力的时候，顾毓就明白了。
而把自己困在这里的力量，就是这愿力无疑了。
愿力，可以说是信仰之力，《奇志录》上记载，那可是神，才能够拥有的力量。
当初青羽剑给了自己一丝愿力，都能助自己斩杀六瞳雷鹰，而现在她竟然都给自己。
天山雪女摇了摇头，嘴角挂着释然的笑，“相比于苟活于世，我更愿魂归天山，带着他们一起。”
顾毓微微撇过头，哪里还有什么魂归天山，只要这愿力不存，那他们只有一个下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视线划过一张张历经沧桑的脸庞，顾毓深呼出一口气，手中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微弱。
“青落在死前对我说了一句话。”
顾毓低下身子，把手中的心脏摁回雪女的胸口，然后伸手握住雪莲花，无数的愿力自花中涌进自己的身体里，“她说，剑由心生。”
“只四个字而已，我琢磨了十年。”
“现在，我懂了。”掌心落在天山雪女的满头银发上，顾毓的眼中似乎带着星光，
“剑主凶，非我之意，虽未入你的轮回之境，但我亦心有所感，万物自有轮回，佛说，轮回是苦，是厄，但我认为轮回不是循环，而是新生，花开花败，是轮回，但后者非前者，所以这不是一个前者循环的局，而是前者予后者的新生。”
她自此所悟之道，
乃，“岁月枯荣，不着苦乐，中常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