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刚出宫门,就被人截住了。来人自称北静王府长史卜少仕,极其恭敬,说是奉王爷之命,欲请朱先生务必去做客王府。如若请不到,重则怕是自己性命不保,轻则五十大板侍候,说得情文并茂,差点眼泪与鼻涕齐飞,朱然心想,你挨板子又不是我挨板子。但也没有为难他,坐上他的马车就去了。
北静王府位于城东,门口是两个超大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上满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高大的砖筑院环抱着里面的亭台。
入了院子,只见北静王水溶快步出迎,形容秀美,又是一个小帅哥,
“久闻先生大名,今日能见一面,得所愿矣!”水溶很谦和地说道。
“有没有这么夸张,差不多是昨天,我还在街头卖艺为生呢!今天就有了大名。”朱然心里吐槽。口里说:“过誉了,草民当不起王爷的称赞!”
水溶帅哥突然停下来,问道:“朱先生你不是乌托国王子么?怎么成了草民?”
朱然苦笑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好汉莫提当年勇,数风流时光,俱往矣!”
水溶哈哈大笑,笑声隐含悲沧,朱然的话,何尝不是自家的描述呢。想当年,他家的功劳最大,资格最高,可是他不是皇亲,当了异姓王,当今皇上倒是对他不错,给了他象征兄弟情的念珠。算是示好北静王吧。但以后呢,还是要面对子孙降爵的命运。可以说当年最风光,而今最落寞。
两人落座,长史卜少仕站一边,早有丫环送上香茗。
“英雄莫问出处,朱先生也不必自谦……”朱然静静地听着小帅哥的谆谆教诲,知道他不会无目放矢,光是素聊斋谈。不可能请他来。也不抬杠,毕竟人家是真王爷,自己是假王子。
“听说朱先生在扬州建造船舰……”
“确有其事!”朱然也不隐瞒,要瞒也瞒不住。
“小王不才,也想加笔银子,作为参股资金,当然,规矩还是按你们的来,小王也无意破坏原有的经营规则。可否欢迎?”水溶开门见山。
“无限欢迎,但是,我也要说明白,造船是门风险很大的生意,即使后面进展顺利,前两年也没赢利可言,王爷可要考虑清楚,这也是小民不敢公开集资的原因。”朱然也直白相告。
水溶倒没什么,却是旁边的长史表情很不自然。长史既是朝廷派来的监督者,又是王府大管家。在商言商,人家差不多都告诉你,这就是坑,还要跳么?王爷却没有丝毫介意:“只要是正常的经营,成败输赢本王都可以接受,不会苛责于你。”
“那草民先谢过王爷的资助,落实之后,王爷可以派人看帐,船坞经营但求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帅哥却打断他,说:“小王相信你的品德,按你们规矩,该怎样就怎样,不会干涉,不拖后腿,只有帮忙的份。”又不经意说道:“小王也有一个小忙,要请朱先生帮忙。”
戏肉来了,果然天下没白吃的午饭,白喝的肉汤,这银子很烫手,朱然心想。只好说:“凡在草民能力所及,义不容辞。”
“好,好,小王有个小妾,因病,看医多日,药石没见效,如今危在旦夕,望先生出手相救。”
朱然一下子呆住了,我的上帝呀,这不是要求南郭先生独奏乐曲么,他只会大合奏啊。这不是要出洋相么?
“王爷,可是我不是大夫,我不会开药方啊!”朱然忙坦白。
水溶愠道:“你都没看病人,怎知不会了,宝玉不是给你医好了吗?”
朱然百口莫辩,知道真的要得罪这小王爷了。另一方面,看来以前和林如海一样,高估了他的野心。试想一个为小妾操心之徒,又岂是曹操王莽之流,看来贵勋圈子另有核心领导人物。现在只能跟着去看病人了。
病人如士正躺在床上,似乎奄奄一息,这时见王爷带一个梧彪悍大汉过来。大汉环顾四周,命丫环打开窗帘,使光线蹚亮些。没有上前把脉。朱然只是一昧看五观脸色,嘛呀,太熟悉的脸色,难道古人只有一种毒?然后示意出房外面谈。
水溶眼巴巴地看着朱然,等他说话。朱然心想,肯定是以前大夫看明白了不敢讲,耽误了病情。看来小小的王府,也是宫斗不断,宠妾与妻(妾)的狠斗,宠妾完败。示意水溶屏退左右,说:“我也不会开药方,病情很悲观,但我知道什么回事,大夫也应该知道。”
水溶一脸迷惑,朱然用手指点一下茶水,在桌面上手写两字:“中毒”,然后抹去。
水溶本有此预感,但朱然说出来,还是大惊失色。原来之前的大夫也清楚,就是不敢说出来。朱然也是给逼得走投无路才说的。
此时却见朱然拱拱手,道:“在下无能为力,恕在下无福消受王爷的资助。”便要告辞。
“且慢。”水溶叫停了朱然的脚步。“先生可有法子教本王?”
朱然酙酌着说道:“移居外宅静养,断绝旧人服侍,有万一机会。”病人还要加入宅斗,死也不知什么回事!这是要隔离所有的嫌疑人。拱手又准备撤退。
“等等,本王有一个提议,本王实不忍她死在小王跟前,想送去给你那里静养,希望沾染你的仙气,重获新生,生是你的人,如有意外,本王不怪你,生死由天,都由你处置。算是小王欠你的。”水溶突然说。他算是明白了,留她在府,终是难保她的性命。朱然所说中毒,他是彻底相信了。他沮丧的是他最后一个明白的人。
\\\"王爷言重了!“朱然犹豫了一下,说:“可以,但不要声张出去。”但是北静王投钱的事,他想让贾芸私下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