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英雄就那么盯着沐晚棠的脸,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
沐晚棠看见他眼底微微泛起的红。
他大概是真的对母亲存了几分真心的吧?
只是,那几分畸形的真心,并不能抵消掉他当年做下的罪孽。
她很好的藏起眼底的湿润,疲惫无光的眸子慢慢抬起,
“咳,咳咳,粟总,您有她的照片吗?”
粟英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你想看?”
沐晚棠无力的点点头,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又是避免不了的一顿咳嗽,
“咳咳,咳咳咳,想,想看看,咳咳……”
“沐小姐,我还是让私人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吧?照片的事以后再说,或者我也可以发给你看。”
沐晚棠费力的摆摆手,
“咳,咳咳咳,过两天就好了,小感冒而已,不碍事的。”
“这怎么能是小感冒呢?你的脸色也憔悴的不正常。”
“你这样几天了?”
沐晚棠拿着手帕低头掩口咳嗽时,刚好挡住上扬的嘴角。
她等的就是这个。
又喝了一小口果茶,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有几天了,好像是从宴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开始的,咳……”
“那天晚上我被香槟弄湿的衣服,咳,虽然后来薏夫人,咳咳,薏夫人好心借我一件干净的礼服换上了,咳,咳,但还是在出来的时候着了凉,”
说到一半,沐晚棠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就是这一下,仿佛牵动了她的五脏六腑,顿时咳的不行。
“沐小姐,”
粟英雄一着急,站起身就过去要给她拍背顺气。
就在他的手要落下来,卫霜要冲进来的时候,沐晚棠抬手轻轻拂开了,
“粟总,我没事,谢谢。”
“麻烦你坐回去吧,御,咳,御宸不喜欢看见我和别人走的太近。”
这真是人在公司坐,锅从天上来。
某人正在会议室里听取商务部的工作汇报,毫无征状的打了个喷嚏。
正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商务部长被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感应笔都掉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感冒,吃了药,用不上半天就好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吃了各种各样的药,都不管用,去了医院,咳咳,又什么都查不出来。”
“咳,但是每天都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感觉很累,咳咳咳……”
“这咳嗽,咳,好像也越来越严重。”
“薏夫人?”
粟英雄听到这个人顿时脸色大变,盯着沐晚棠的两眼中带着惊恐不安。
“你说如薏借给你礼服了?什么样的礼服?”
沐晚棠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点头应是,提到薏夫人,嘴里眼里充满了感激,
“是啊,咳咳,那天我不小心和人撞到了,那个人把酒洒了我一身,咳,好不狼狈。”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薏夫人说她有备用礼服,可以借给我。”
“那是一件水粉色长款礼服,一看就价格不菲,还很漂亮。”
“特别是那几朵珍珠串成的花,咳, 做工真是精巧。”
“咳咳,那天走的匆忙,没来及问薏夫人,她的礼服是哪家设计师的作品。”
“下次,咳咳,下次再和御宸去参加活动的时候,我,咳,我也要订一件。”
“不过粟总您,咳咳咳,你可真是幸福啊,有那么一个好夫人,温柔善良,还那么漂亮。”
“听说她也叫如薏,因为她名字里有那个薏字,咳咳,所以外边的人叫她薏夫人。”
“唉,人如其名,好温柔啊,咳,咳咳咳!”
言语之中没有一丝对那件礼服的起疑,从头到尾都在表达着她对薏夫人的喜欢和感谢。
咳咳咳……咳……
话说的太多,耗费了不少力气,连咳嗽声都弱了不少。
她说的平平和和,粟英雄却是听的心惊肉跳。
“那件礼服呢?”
那样的礼服她制作了不下数十件,每次都是以各种手段让他的女人穿上。
结果短则月余,长则三五个月,那些穿过那款礼服的女人全都死了。
她们的症状就是咳嗽无力,身体一天一天垮掉。
到了后期,就是大口大口咳血,五脏溃烂。
前期查不出任何病因,后期治无可治。
每个人的死状都和他的父亲一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了。
现在再看面前的沐晚棠,所有症状都和死掉的那些人刚刚毒发时一模一样。
“还在家里,”
沐晚棠佯装不懂,自顾自的说着,
“那件礼服被我穿过了,薏夫人应该也不会要了,就当我买了吧,咳,稍后我让御宸把钱转给她,”
“那,你穿礼服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或者感觉哪里不对?”
粟英雄还抱着一丝侥幸,他希望她真的只是感冒,没有大事。
希望真的只是自己看错了,猜错了,那个恶毒的女人没有对她下手。
沐晚棠眉头轻蹙,思考了一会儿,
“没有,那件礼服质地细腻丝滑柔软,穿着很舒服。”
听到这儿,粟英雄无形中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沐晚棠的话让他如遭雷击。
“我想起来了,咳,咳咳咳,在上车的时候,肚子上有一下刺痛。”
“咳咳,咳,但是回家脱下来检查了好几遍,什么也没发现。”
“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不是礼服的问题。”
“怎么了?咳咳,有什么问题吗?”
沐晚棠又捧起果茶喝了两口,润一润咳的难受的嗓子。
她没想到假咳会这么废嗓子,可是为了看起来逼真一点,不咳又不行。
前几天她专门去找到了医生,问了一下中这个毒之后的症状都是什么。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前期久咳不止,身体无力,精神萎靡不振。
后期咳血不止,四肢瘫痪,五脏溃烂,死状极其凄惨。
短短几句描述,听得她胆战心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毒药?
那个人究竟会恨对方恨到什么程度,才会下这种毒手,要用这种方式活活把人给折磨死?
她原以为杜思月母女已经够歹毒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歹毒的人。
还真是活久见哪。
“没有,没有问题。”
粟英雄避开了沐晚棠的眼睛,一股浓烈的恨意迅速在心里生起。
这个毒妇,竟然连上天赐给他的第二次机会都要剥夺。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绝不。
“沐小姐不必担心,你的身体不会有事,我会找到办法医好你。”
说完,直接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