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坐在勤政殿皇帝的位子上，批折子，从日上三竿批到日悬头顶，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揉了揉酸涩的手腕，“传膳。”
总管太监打发小太监去传膳，“殿下，刚来消息说，城东头又有一家走水。因为是白天，人都在外面干活，未造成人员伤亡。不过，那房子也是没法住人了。
今年这天干得，据说，城里的几口百年老井水位都没什么水了。依老奴看，今冬有可能是百年一遇的大旱。若是如此，可能会需要水灵根修士人工降雨。”
贤王不以为然，“要人工降雨，那花费，国库承担不起。还不如派几个修士带大储量空间戒指，去南方运水来。”
说着，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你倒是提醒了本王。本王这就着人去南方运水，先储备着，有备无患。”
总管太监立即跪地，“殿下英明！”
运水这事好巧不巧的落到了护国公头上。
护国公接过总管太监递过来的三枚空间戒指，“殿下可有说运过来的水储存在哪？”
“殿下说，存到明库，百姓需水尽可去明库取。不收分文。”
明库分东西两库，都在城中，是老祖宗为保干旱年分有水吃修建的水库，有泄洪渠连接护城河，平时，百姓需饮用水，可去河渠上游取用。如今，水位下降得护城河都见底了，水库堤坝也要见底了。
“行。那我明日一早便去。”
贤王打的什么主意，护国公明白。很可能，他南下回来，贤王便已经升职为皇帝了。
护国公召来暗卫，附耳说了几句。
暗卫点点头，闪身消失。
某巷道一间很是简陋的房间里，暗卫将情况言明，“主子担心夜长梦多，建议尽早决断。若是实力不足，就不要回来了，以免针锋相对、插翅难飞。在外面，至少留得性命在。”
周延横了一眼暗卫，暗卫立即行礼变得低眉顺目。
“我知道护国公的意思。我会联络的。”
当天晚上，东方高原上月黑风高，风雪交加。
楚凌风坚持要拖着精神不济、仍然虚弱的身体启程，“夫人，事情是我挑起的，只要我还在，我就要负责到底。我不能视而不见。”
待贤王登基，便是楚煜的死期。他不可能留一个望着自己屁股下位置的人在身边晃来晃去。
太后可能还有几天活头，但也不会长久。
贤王与楚凌风一母同胞，在皇子中排行老三。
但，可能是太后生贤王时，是头胎，遭了些罪，对他并没有多少母子情分，刚出月子便亲自将刚送到皇后那去，由皇后抚养。
皇后久未有所出，自然欣喜，也对太后高看三分，给予了不少便利。
贤王渐渐长大，渐渐明事理，便感觉到了他不讨亲生母亲喜欢。
他每每看看亲生母亲抱弟弟、亲弟弟、逗弟弟，和弟弟玩，他就算到她跟前，她也只是看一眼，敷衍地扯下嘴角笑一笑，便当没看见。
甚至都不会向一母同胞的弟弟介绍他。
越长大，他越发现，亲生母亲偏心眼到了极致。他若和弟弟发生摩擦，不管弟弟有没有哭，她都永远关心的是弟弟有没有伤到、谁伤的、伤到哪了，赶紧找太医或亲自上药……
那温柔、慈爱的神情，从来没有施舍给他过。
楚凌风最初对这些一无所知。直到他成为纨绔，混迹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地痞流氓，结交三教九流后。
他渐渐明白了，三哥，贤王，为何总用一种隐藏着嫉妒甚至疯狂的眼神看他，为何总想将他生吞活剥，被他看到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用一副很假的皮笑肉不笑的伪脸来对他。
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
他，丝毫不珍惜的，才是贤王求而不得的。
但那又怎样。
又不是他造成的，凭什么要他负责！
所以，后来的皇权争夺，他丝毫也没手软。登基称帝后，也丝毫没有顾及兄弟之情，该软禁的软禁，该罚没的罚没，该抄家的抄家。
皇家没有亲兄弟。
想起过往他做的那些事，虽然对皇帝的身份而言，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但，对贤王来说，便是值得铭记，并报复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不能让贤王的气都撒在太后和楚煜身上，楚煜何其无辜。
赵菁盯着楚凌风看了看，半晌，叹了口气，“行。戚昭，你陪他去。”
戚昭顿了一下，点头，“好。”
于是，楚凌风和戚昭就这样，乘着夜色，出发了。
第二天，天刚亮，楚凌风掀开马车车帘看了看外面，听着周围熟悉的行人的声音，感慨良多。
他还有命活着回来，全赖赵菁。没有她，他已经那蛇窟下的一具枯骨了。
……
周延迅速将楚凌风拉入房间里，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楚凌风，压低声音、似有责备道：“皇上，你……”
半晌，叹了口气，“如今局势不稳，你回来做什么呀！曹光那边至少还两天才能将所有官员的意向摸排完毕。到时候，我们再……”
楚凌风点头，中气不足，声音细微，道：“好。想办法拖住贤王。明日早朝，我要进宫。”在周延马上要反对时，补充道，“见太后。”
周延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有种过去楚凌风丢下国家大事跑去梧州见赵菁，什么事都让他们自己作主的无力感。
“来的路上，我便和‘贺国公’商量了，进宫的事，你不用管。你继续之前的计划。待我见了太后和楚煜，确定他们的安全，我再去见贤王。”
楚凌风坚定地道：“有些事情，当面更好交流。”
周延嘴角抽搐，当面，只怕是会被贤王一刀砍了。
“凡事有‘贺国公’扶持。你不用担心。”此“贺国公”非彼贺国公，上界下来的修为最低是归元境，就算是单凭肉身力量，也足以碾压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他一人可抵百万大军。”
话说到这份上，周延再笨也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点头，“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