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瑞雪找到褚丰年的时候,她正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的玫瑰花发呆。
脚上的高跟鞋早已不见踪影。
她穿着无袖的红色连衣裙,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初春的风有些凉。
谈瑞雪走过去,默默的解开西装,披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
褚丰年有些怔神,片刻才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干涩:“谁告诉你的。”
谈瑞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片玫瑰园五年前被你买下。从未对外开放,你除了对褚澜酒店上点心,其他上心的产业就数这片玫瑰园了。你偏爱红玫瑰,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母亲最爱的花。人总喜欢从事物身上找寻寄托。你在缅怀你母亲。”
褚丰年沉默,心底一片荒凉。
谈瑞雪继续说道:“网上那些帖子,我都处理干净了。”
褚丰年继续沉默。谈瑞雪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静静地坐着。
良久,褚丰年开口道:“昭城不是我母亲的故乡,我连能缅怀她的地方都没有。我外曾祖父是难民在上个世纪举家逃难下了南洋,在那边赚了第一桶金。我姥爷出生在家族最鼎盛的时期,他一生只爱我姥姥,我姥姥命薄生我母亲的时候去世了。我姥爷不愿再娶,一个人拉扯我母亲长大。那时候他又要管着家族的产业,又要照顾我母亲,在我母亲成年后他也因病去世了。我母亲继承了年家大部分的资产。我姥爷一辈子没有回过国,他临终前嘱咐我母亲让我母亲回国替他看看,也回来找找自己的根。我母亲第一个落脚的城市便是昭城。在昭城,她遇见了褚伟雄,从此困在了这座城。她在二十岁的年纪嫁给了他,我母亲原本是个很出色的建筑师。褚澜酒店以及北郊的度假村都是我母亲设计的。婚后,我母亲把南洋大部分的资产都交给信托基金管理,一部分折现,以投资的名义入资褚氏集团,她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褚伟雄打理,她专心做他贤惠的妻子。他们结婚第二年,我就出生了。五岁之前,我是幸福的,我以为会永远幸福下去,我母亲在她生日那天还许诺等春天到的时候就带我去看海,可是那天晚上,她却从顶楼一跃而下,再也没有醒来过,那天下雪了。她静静地躺在雪地上,血流了一地,跟她那条红裙子融成一体。她手上还握着一支红玫瑰,红玫瑰是褚伟雄送给她的第一束花,也是她往后最爱的花。可笑的是,她被推进灵堂褚伟雄都未曾回来见过她。在她离世后,褚伟雄把唐梦华母子接了回来,褚岁安只小我半岁。原来褚伟雄早已出轨。 我以为我母亲的死是意外,没想到的是,褚家从一开始谋的就是我母亲背后的资产。褚伟雄娶她也只是阴谋,她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被褚家逼死的。她也许早就知道了,她提前立好遗嘱,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或许那是她对我最后保留的爱意。五岁的我太过渺小,在褚家如履薄冰地生存着。一年后,褚伟雄的报应来了,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发现丧失了生育能力,再过了几年,褚岁安也从高楼坠下,腰部以下瘫痪。这是他们的报应。五年前,我成年了,可以继承我母亲的一部分资产,褚家便开始打起了我那些资产的主意。我那会实力太弱,做过很多妥协,也让出去很多东西。这些年,我一直在跟褚家明争暗斗,褚家一直用我母亲的骨灰牵制着我。我不敢轻易跟他们翻脸。如今,我什么也不怕了,就算赌上我的一切,我也要让褚家血债血偿。十八年了,我母亲离开十八年了。我一次也没有祭拜过她。有时候我会恨她,她连死都敢,为什么不敢带着我离开。她爱错了人,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褚家……”
褚丰年的眼睛越来越红,声音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谈瑞雪伸手,递给她一块洁净的手帕,然后把她轻轻拥入怀中。无声地安慰着。
于是压抑了太久,她渐渐哭出了声音。
他们相拥而坐,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这一幕美好宁静。
良久,谈瑞雪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轻声询问道:“好些了么?”
褚丰年从他怀中起来,微微点头。
谈瑞雪替她抚了抚眼角湿润的发丝,温柔道:“我们回家。”
说完牵起她的手。
小白看见他们起身,连忙拿着鞋盒走上前。
谈瑞雪蹲下身子,拿出盒子里的软拖鞋,套进她脚中,然后笑着对她说:“可以回家了。”
金灿灿的光芒落在他身上。褚丰年有些恍惚。
谈瑞雪说的回家,原来是他们的新房。
褚丰年到了念江别墅后,有些惊讶,别墅占地面积很大,一共五层,周围种满了花木,每幢相隔很远。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外观算不上新颖别致,却十分舒适。前院是一大块草坪,草坪上放了一个硕大的摇椅,很温馨。里面的装修偏简约现代,家具采用的都是进口的昂贵家具。布置得十分有艺术气息。
谈瑞雪把她领上三楼主卧,主卧的面积很大,一百多平,里面有两个衣帽间,还有两个卫浴。还带了阳台。
谈瑞雪冲着她神秘一笑,便牵着她来到阳台。
阳台下面是别墅的后花园。入目是一大片红玫瑰。那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花,像火焰一般充满着活力。夕阳下,金色与红色相融合,显得格外地华丽高贵。
谈瑞雪很认真地看着她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在昭城的家了。”
“家?”
褚丰年呢喃。
谈瑞雪从后面抱着她,头轻轻置于她的肩膀上,轻柔地说道:“嗯,家,只属于我们的家。你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
褚丰年嘴角勾了勾。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渐渐来临。
两人下到一楼时,褚丰年看着光亮且空荡的别墅,皱起了眉头:“你不会是没安排佣人吧。”
谈瑞雪轻笑:“佣人的住所在后面那栋楼。今天我没让他们过来打扰。”
褚丰年有些撒娇的语气:“我饿了!我可不会做饭。”
谈瑞雪宠溺地看着她:“第一顿,当然由我来伺候你,我的妻子。”
褚丰年挑眉有些难以置信:“你会做饭?”
谈瑞雪点头:“你老公会的东西可不少,以后你自会发觉。”
说完把她按在沙发上笑道:“等我片刻。很快能让你吃上晚餐。”
褚丰年点点头。
看着他走进厨房。
半个小时左右,谈瑞雪出来喊她去餐厅。
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褚丰年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牛肉尝了一口,然后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不仅出得了厅堂,还进得了厨房。”
谈瑞雪优雅地坐在她对面,笑着说道:“快吃吧,饿坏了吧。”
褚丰年点头,坐下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