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的郑清按下愤懑，组织好说辞刚张嘴欲说什么，省长却摆手威严问道：“美丽山南？”
美丽山南？您圈圈点点半天，就问这么个宏大的题目？那可是一万多字的规划书标题啊，省长！
您这是让我从哪回答起？
不过省长问什么都有理！
省长面前也容不得自己思考与犹豫！郑清借势肃容，将双手捧凉又捧累的茶杯，轻轻放在省长办公桌上。
“向省长汇报！美丽山南是规划的终极目标！因为我们无论怎样搞好农业、工业、商业、等各行各业；无论怎样搞好经济建设；最终最本质的目的，还是让人民群众的生活变得更美好；还是让华夏各个地方更美丽！”
“所以开发开南、建设山南、最终不能脱离远景的美丽山南！反之，若我们一味强调经济建设，使山南乡到处烟囱林立，污水横流！从此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都消失不见，则我们的经济建设最终是失败的。”
“而谈到规划，我们或许没有五十年、一百年眼光的雄才大略！但我们必须克制欲望驱使，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精神！至少不能做那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利欲熏心之事，至少十年二十年后，没人戳我们的脊梁骨！”
“这，就是我做这份规划的初衷，也是这份规划的内核！那便是：我们的一切建设，都是为了美丽山南！”
楚陕北听得肃然起来！这小子是这样说的，规划书也是这样做的！他比我们说得更动听的很多高级干部，更有仁心、更有眼光、更有胸怀！
楚陕北心中叹息！人性真是复杂难言：王润民一手扶持了厚援朝那种东西！也教出如此胸怀的年轻人！
“很好！就是有点投入太大，见效却很慢！你如何平衡这之间的予盾？”楚陕北的语气已不知不觉放低姿态。
“核心就是两点：一是以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主导；二是综合利用！以综合效益发挥资金投入效率。”
“说到综合效率，比如美丽山南全部采用清洁能源，与循环能源这项。上游再建大型水库与水电站，其投入确实巨大！但它首先解决了电老虎问题；其次蓄能水库，解决了能源浪费与青黄不接问题；最关键的是，若每年所增蓄的两亿方水，也能以不同价格卖钱！则水库与水电站的建设资金，就真的只是小钱！”
“这点投入我们能大赚！”
“再比如大型集中排污与污水处理这项，一次性投入是较为巨大！但它却能长久解决，数百家中小型轻污染企业的大问题；而规模化集约化治污成本，远远低于企业自行治污成本；何况现今的建设成本很低？”
“企业排出的污水怎么样？他们自己心知肚明！那他是在其他地方，到处心惊胆战塞红包还被千夫所指！还是来此交块多钱每吨的排污费？”
“而我们的排污经综合处理后，却完全能够略有盈利。”
“厂房建设也同样如此！我们集中建一批标准化厂房出租，便解决了很多中小型企业，前期创业资金困难的问题；对于存在特殊要求的厂房，我们依托自己的建筑公司，以半价的现款为其建造，支付一定的利息三年内清欠，从而给予其变相贷款支持。”
“而我们集约化生产建材的规模成本，与集中采购，本身就比别处便宜得多；还有一支能征惯战的铁军！”
“说实话，我们建筑公司在山南乡承接工程，若按市里定额结算，利润可达至少三成以上。所以，我们真正支持的现金并不多！”
………
楚陕北摆手打断郑清的如数家珍，提出一个核心问题：“为何不申请开发区或工业园？”
“让别人主导，省长您能否放心？反正我不放心！而我的级别不够。”郑清倒是直言不讳。
楚陕北一想是这个理！按这个规模搞下去不说国家级开发区，至少也得省级，那一把手就得正厅级！而这小子才亨受副处级，只能当小喽喽。
省长紧盯着郑清，这才问道：“自有资金有着落了？”
在楚陕北如剑的目光下，郑清可不敢乱扯：“很有把握！”
楚陕北嘴角不自觉抽抽：“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省长很想问：你又从哪里抢钱了？居然比省财政还富裕得多！
郑清心想需要你做的事情太多！我都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楚陕北看郑清的扭捏之态，心知这小子怕是事多且难！便好整以暇地喝起茶来，余光中瞟到桌上那杯没动一口的茶，有点可乐！
“那个…省长！这么大的事，我只能在山南乡干点具体事……那个政策、干事环境？”郑清结结巴巴起来。
楚陕北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心说这倒应当应份。
“那个…为便于做事！我的级别…我的级别有点不够！”郑清迟疑着。
这小子也晓得要官了！楚陕北仍然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
郑清终于鼓起勇气：“那个…省长！江南实业为了搞活经济，一不小心参与了327案的做多……”
楚陕北微微瞪眼，转眼间明白这小子哪来的钱，又在担心什么！这臭小子，他这是开始没想明白而无知无畏？还是本来就胆肥得很？
“说说详情！”楚陕北并没表明态度，但其实已经是态度！
郑清心中大喜，赶紧简明扼要说了遍主要情况，又说了应对措施。
还好！臭小子还不算无知无畏！微微颔首后，楚陕北沉吟道：
“应该有同业守望相助精神！时机合适的情况下，我见见亿国的人，看看能否为其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谢谢省长！谢谢！”郑清很激动！觉得这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商有商道，下不为例！这次你做得最正确之事，是提前了两天！道理上他们的惨况与你关系不太大。”
楚陕北自己都没发现！他已不知不觉间，在将郑清当子侄进行教导。
“那个…我同学朱娜说，您愿意帮忙联系…山南乡上央视记录片的事？”郑清很忐忑地说出最后一件事。
“何时说的？”楚陕北很有些不爽，小棉袄这是没守约呐！
郑清黯然神伤地低下头：“她出国了！出国之前留下的信中说…”
那还好！看这小子的伤感倒是自然流露，省长试探道：“你很想念她？”
“我现在保护不了她！”郑清仍然低着头，答非所问。
“以后呢？”楚陕北可不放过。
“我每时每刻都在加倍努力！”郑清喃喃着答非所问，其实是潜意识里已觉得配不上朱娜。
楚陕北却觉得，这要比牛逼哄哄豪言壮语可靠得多！逐转换话题道：“美丽山南你有多少把握？”
郑清闻言抬头愣了一下，却坚定道：“建设与招商方面，八成以上！”
“君子协定！其他事我大力支持，一旦开始若虎头蛇尾，你主动辞职，再承担相应的主要责任！”楚陕北此时又回复省长身份，语气威严！
省长这是不讲理啊！也对，天天与小干部讲理的人，那还是省长？
郑清还是很满意地向省长告别，毕竟他认为这收获也算是够大的了！连亿国证券的事他老人家都管，真是个亲切的长者……
这次，狗日的赵秘书，可是亲自送郑清到电递口！
作为一个副厅级干部，带着十分亲切的笑容，主动将他送到电递口，并掏出名片递给郑清说：保持联系。
郑清知道这面子给得太大！
全省副厅级以下的干部中，他这可能是独一份！若自己是个喜欢吹牛之人，就赵孟夫这个举动，他都从此有了大资本。
可郑清热切赵主任握手，感谢着他的恩宠同时，想起还浮肿着的双手！他实在没法开心。
郑清走了，赵孟夫向省长汇报：没有释怀！没看明白，但很隐忍。
省长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说道：“我已约好赖书记，你给小霍打个招呼，我们回省城了！岳屏怎么样？有没信心干好？”
……
路上省长闭目养神，静静在想：
这个事来得真及时！
京都今天传出消息，要将赖为放到轻工部！那是什么狗屁地方？下面已没直属大企业，经费也时常不足！管的是些民营企业……
这是俗称的放风！就是对一些并没引起上层反感的干部，却即将要去很不理想的地方。提前一两月放出风声，看看有无不良的大动静！
该干部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可劲地折腾！若没折腾出蛮大的动静，那就已是定局！若有，再从长计议。
但有个原则！这种已被放风的干部，半年内不管出向好坏，都要离开原岗位。
赖书记此时怕是暴跳如雷？
去那种责任还蛮重大、权力几乎无、资源几乎无、油水更无的地方！还不如去人大政协养老。
哎…厚老头那个人吧，坏倒也不算蛮坏！就是有些太护犊子，太睚眦必报到有点脸都不要……
所以前几天，赖为要搞个厅处级党政干部学习班，自己坚决不同意！别说自己，连赖书记的人都不支持。
那是什么鬼学习班？针对厚援朝他们的意味太明显！
将他们那一系的问题干部，一网打尽！搞个为期半年的封闭式脱产学习，四江还不得鸡飞狗跳？
基层干部们又不傻，省委的态度摆在那里：要举报就赶紧！
雪片般的举报信一来，纪委随后就顺藤摸瓜！厚援朝那一系干部，怕是要被连根拔起。
赖为这是气极之下不负责任！
一次拔掉一二十个厅级萝卜，且不说拔不拔得动！就算干脆利落地拔掉了，四江必在全国出名！
那怎么行！我们还过不过？
但现在有了这份规划书……
学习班倒可以办，不过要修改！
搞两三个月封闭学习就行！也不能只针对厚援朝那一系，其他好干部也进班，抓大放小收拾两个得了。
这才说得通！本来嘛，党员干部就是要经常加强学习！不加强学习，如何培养出好干部？
好同志学习结束提拔，问题干部学习期间被抓！这是正常培养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