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小木槌敲打在槌座上,审委会在宣告法庭秩序。
苏洄被锁链紧束在那张铁椅上,身边两个监察组的人严阵以待。
只见苏洄表情阴冷,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好像在找谁。
坐在主位上,拿着法官锤的人淡淡开口:
“现在,关于五区系统苏洄私自联通玩家为其提供便利的事实开始宣判。”
观礼席上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人。其中,各个分区的系统分坐在最前列,身后站着的那些大多是各系统内的dm,也就是管理员。
一区创设时间最早,拥有的管理员也最多。此时来旁观审判的人数也最多。
突然,审判庭的圆形穹顶向四周割裂开来,在天穹之上,几个模糊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影子在云雾中显现。
原本安静的观礼席上立刻出现了细小的交谈声,苏洄真切地听到有个突出的声音惊呼道:“虚谟降临了!”
虚谟,那些隐藏在云雾里的谋划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苏洄有些讽刺地笑了,他奋力地想抬起头,直视那些云雾里的观察者。
可是头被身旁的监察组强硬地按住,如同铜浇铁铸般不可撼动。
虚谟,不可直视。
除了那些云雾中的影子……人们对虚谟一无所知。
说是审判。
实则只是虚谟在处置罢了。
至于苏洄最后是什么下场,是否体现公平……
没有一个人在乎。
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系统露出如此屈辱的表情,很多管理员都嘲笑出声。
有个正看向审判庭的一区管理员却不大走运。
他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挡住了视线。
他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估计是哪个匆忙来开会的管理员。
但是理解不代表他愿意原谅啊。
他可是一区管理员。
论资排辈,他就是所有其他区域管理员的前辈!
于是他摆出了前辈的架子,挤进前面那排,愤怒地揪住了那人板正的西装前襟,让他面向自己。
顺着望向那人前襟上的铭牌,管理员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不是……五区的管理员吗?”
五区只有一个管理员。
有传闻说,五区的这个管理员曾经和五区的系统一同在成神之日中幸存,他们成绩不相上下。
但是很可惜,能成为系统的只有一人。
一个成为了系统,统管整个服务器……而另一个只能成为管理员——系统的下属。还要为他在世间奔走。
真可惜啊。他肯定很不甘心吧。
明明是能成为系统的人,现在地位却在我之下……
一区的这位管理员刚想卖弄几句,意识却突然断了线,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五区管理员的怀里,靠在那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推开,打响指——令其固定在站位,掸尘,正襟。
一气呵成。
没人发现,五区管理员那只微微张开的左手手心,正浮现着一个提线木偶的虚影。
观礼席中,无人察觉。
五区的管理员只是带着得体的微笑。
“原五区系统——罪人苏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监察组一声怒喝,夺走了观礼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呵呵……”
众人只见,那个罪人在压制之下依然昂头、怒极反笑。
“你们不是都打算夺走我的一切了吗……”
“就连四区那家伙都送到……”
“让他闭嘴!”
审判长几乎尖叫起来。
监察组的人眼疾手快地封住苏洄的嘴。
有鲜血从缝隙中流淌出来。好像是监察组的动作让苏洄伤到了舌头。
头被束缚住,苏洄勉强喘了口气……
用被铐在座椅上的手竖起两根指头,不轻不重地打向那些束缚自己的锁链。落针可闻的审判庭中回响着清脆的铁制鸣响。
这种奇妙的旋律让审判长感到烦躁:“先放开他。”
被释放的苏洄开口了。
这次,他显然学聪明了。
吐出一口血沫,苏洄带着释然的表情问道:“能给我根烟抽吗?”
……
“啧……”
双手猛然攥拳。
“咯吱。”
一声极其不满的啧声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骨骼断裂声出现在观礼席,紧接着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啊——!!!我的头!我的头!”
观礼席乱作一团,这个倒霉的一区管理员因为剧痛醒来。
他疯狂扭动,满地找自己乱滚的眼珠子。白色的浆液飞溅到许多人脸上。
审判长大声强调着纪律,一区系统不断赔笑。
苏洄看着这闹剧,跟着笑了几声。
又见观礼席上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这才表情复杂地止声。
——
我是谁?
面前的医生端坐在沙发上,不知在记录些什么。
我在哪?
一路走来,所有的景致都在异化、破碎之中。
这里变成了一家……真正的医院?
我要去哪里?
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戏命师好像明白了,在这里,他并不重要。
这个世界好像不是围着自己转的。
戏命师从未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这种感觉。
“感觉如何?”
面前,吴医生随意发问着。
他记得这家伙的名字,叫做吴悼。
不……不对。
这名字好像是他从这人脖子上挂着的姓名牌上看到的。
该死的,这屋子里有股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什么感觉?”
戏命师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神经紧绷。
“第一次模拟治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开什么玩笑?
搞出这样一个幻境,就妄想让他以为以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吴悼神色略微一紧。随即状似无意地推了推眼镜。
“没关系,之前确实有类似的案例。”
“既然你认为游戏世界是真实的,那近期我们会暂停你的游戏治疗计划。先这样吧。”
吴悼拿着那个本子,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戏命师就这样目视着吴悼转身背对他。
他冲了上去。
左手虎口钳制住医生的手腕,不设防之下,那只钢笔立刻被卸了下来。
他观察过了。整个房间内没有任何可用的尖锐、沉重物。
除了这支钢笔。
他握住钢笔的左手猛地弹出,刺入医生的侧颈,钢笔先是倒灌出墨水,形成一小块墨斑,接着,鲜血喷射而出,再也无法节制。
戏命师放下医生的身体,抹了一把脸,捡起掉在地上的病历单。
冲着处理意见里“延长住院时间”这几个字啐了口唾沫。
接着,他抬起头,冲着空气里不知正体的东西高声宣告着:
“我已经厌倦你们的小把戏了。”
“你们最好把塔的秘密乖乖奉送到我面前来。否则……”
戏命师离开了。未尽的话语中包含着无尽的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