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下来，她们也都各自回家了。
程栀进了屋又出来，拿着杀虫剂在走廊喷了一圈，这才把门关好。
进屋把门堵好了，她就坐到了窗边。
她看着黑暗中零星的一点灯光，无法想象这世界上到底还剩下多少人，这次之后又会更少。
程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程栀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要不是有月亮的光，感觉她都要融于夜色了。
他走过去把手上的手电筒递给了程栀，“天黑了不开灯，多吓人啊。”
程栀拿着手电，把光打到了他的脸上，“程叶你真不怕虫是吧，忘了有的虫是有趋光性的了？”
这点程叶完全忘记了，他赶紧伸手关掉了手电筒，“你知道还往我脸上照，真的不怕事大。”
程叶边说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其实也不用灯光，借着月光就够了。”
程栀打了个哈欠，懒散的往椅背上靠去，“要不要下盘棋？借着月光。”
程叶嫌弃的看了他姐一眼，“不要故作高雅好不好，你就只会下飞行棋和五子棋。”
程栀也不恼，双手一摊，“黑灯瞎火的，我们还有别的娱乐活动吗？”
原本程叶还要反驳的，结果刚张嘴，爸妈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程妈兴奋的搓搓手，“孩子们，我讲故事给你们听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一说这个，程栀就来劲儿，她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是程爸和程叶就不太想参与了。
程叶一万个不愿意，脸都皱成了一团，“又要讲民俗怪谈还是鬼宅？妈你放过我吧。”
是的了，程妈是一个特别喜欢恐怖故事的人。
在两姐弟很小的时候，她们不愿意睡觉，程妈就给她们讲鬼故事，结果一个听的津津有味，一个害怕的都要尿裤子。
很明显，程叶就是后者。
程妈摸了摸程叶的脑袋，安慰的说了一句，“放心，今天不讲咱们本土的。”
程叶战术性后仰，“您还知道国外的？”
程妈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头，“那当然啦，我平时也没少刷短视频的，今天讲点你们小年轻爱听的UFo劫机事件！”
好潮流哦，都开始涉猎宇宙外星人了。
程栀抱着一袋洋葱圈和盐焗鸡翅回来，“我准备好了！”
程爸搂着六六，好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般，颇有视死如归的感觉，“我也准备好了，你说吧！”
程叶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紧急喊停，“别啊，我还没准备好呢，我先去拿个毯子。”
另一边，黄依依在黑暗中沿着墙角门缝撒杀虫药。
肖斐然看到她时不时就要磕到绊到的，忍不住说道，“咱们有灯，你实在不行开个手电，就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黄依依当场就给拒绝了，“那可不行，听没听过飞蛾扑火，它们就爱往有光的地方去，我可不能开灯。”
肖斐然看了一眼外面，根本就没有虫子的影子，再说了她们这里是13楼，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快啊。
肖斐然歪了歪脑袋，“你开心就好。”
整个13楼，只有戚言澈他们的房间是有亮光的。
这也是没办法，陈一一得帮戚言澈换药，不开灯看不清可能就会漏掉一些伤痕。
薯条蹲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叼着手电筒，帮陈一一打光。
陈一一把洇了血的纱布揭了下来，用沾了碘伏的棉球轻轻的擦拭着那一条条的血痕。
“我就说不能骗她们吧，她们那么精，绝对会暴露的。”陈一一边清理边说道。
戚言澈的伤口又痛又凉，他的眉头忍不住蹙在了一起，“要不是那天摔了一跤，我早好了，我们是不会露馅的。”
陈一一听到这儿都笑了，“言哥，人家第一天的时候就怀疑我们了好不好，你的伤口好不好那是另一回事。”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的，戚言澈无力反驳。
等全部换好了，陈一一就把手电筒拿了下来关上，摸了摸乖巧的薯条，“哎呦，薯条真的是好乖呀，等下我就给你开个火腿肠好不好。”
还在穿衣服的戚言澈嫌弃的喊了一声，“陈一一，你不要突然夹子！”
陈一一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对你夹，再说了你有时候跟薯条说话也是这么夹的好吗！我们谁也别说谁。”
戚言澈：“……”他有吗，怎么他自己一点不知道。
就在他还在回忆的时候，面对着窗撸狗的陈一一突然失去了笑容。
他盯着窗户说道，“来了。”
戚言澈怕扯到伤口，艰难的转过身，看到了两只飞蛾正趴在玻璃上。
由于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戚言澈只能看清它们的轮廓和大小。
就两只好像并不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可是它停留了一会儿，玻璃上就多了一些不明液体。
戚言澈看不清，“那是它的排泄物吗？”
陈一一在远处看不太清，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我觉得应该不是，这颜色很深，更像是……血？”
这就有点恐怖了。
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过来，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血腥味？
戚言澈看着垃圾袋里换下来的纱布，“要不你把这些烧了吧，搞不好它们是闻着味来的。”
没有什么好迟疑的，陈一一赶紧把那几块纱布拿了出来，放到地板上就烧掉了。
烧掉了之后，或许是烧焦味暂时盖过了血腥味，那两只飞蛾扑腾了两下翅膀就离开了。
13楼暂时没有什么异样，远处的陈思羽家就不一样了。
她们家院子里那个盖着床单的地方，早就爬满了飞蛾。
被藏在尸体之下的男人如果不是被堵住了嘴，估计早就放声尖叫了。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飞蛾，它们就像疯了一样，把人类当做了植物疯狂的啃咬着。
飞蛾们吃完了不太新鲜的尸体，就看到了压在底下的男人，它们看不懂他因为害怕颤抖的身躯，只知道这是鲜活的象征。
它们抖动着翅膀向他飞去，正餐开始了。
其他人早就因为奔波了一天，早早地睡下了。
只有陈思羽和郑婉在窗前看着这一幕。
郑婉看到了床单下诡异的抖动，那是又人类的挣扎和飞蛾的扇动共同组成的，然后就逐渐平静，大量的血仿佛都把床单浸透了。
她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胃里也不太舒服，“思羽别看了，他绝对死透，渣都不剩了。”
陈思羽虽然也觉得恶心，但是她就是想看着他死掉。
“你觉得他是被吓死的，还是被痛死的？”陈思羽看着那群吃饱了之后就飞走的飞蛾说道。
郑婉揉着自己的胃回答道，“应该都有吧，反正死的很痛苦就对了。”
陈思羽转了转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那我就放心了，走吧，睡觉去。”
看到她这样，郑婉贴心的捏了捏陈思羽的肩膀，“走吧，回房间，我们给程栀她们写张便条，让小智带给她，免得她们担心。”
提到程栀那边，陈思羽就有点担心，“也不知道她们那边怎么样了。”
郑婉拍拍她的背，“没事的，我们这边都没有什么，她们那边又高，虫子应该会更少点。”
这还真被郑婉说中了，程栀她们这一晚睡得可好了，要不是早上起来看到了窗上的几块血迹，她们都不知道虫子来过。
黄依依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了，肖斐然却还在盯着看，“你说，这是蟑螂还是飞蛾留下来的？”
黄依依闭着眼睛回答道，“这有差吗？”
好像确实没什么差距，肖斐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我们要往好处想，至少它们昨晚是饱餐一顿了，暂时应该不会来吃我们。”
暂时这个词真让人庆幸又恐惧。
黄依依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说道，“希望它们吃一顿就可以顶一年，别再来了。”
肖斐然虽然还不是很清醒，但是心底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为了不吓到黄依依她没有说出来，起身去洗漱了。
另一边程栀家也起来了，程妈靠在床头看着变得肮脏的玻璃，“一年前你要是跟我说飞蛾会吃人，我可能会带你去看医生或者……去驱邪，但是现在，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中邪了。”
程栀起来然后又趴在了妈妈的腿上，“是吧，确实很假，感觉像电影一样，但是很不幸这就是事实。”
程妈低下头，用手帮程栀整理着头发，“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能告诉我大结局是什么吗？”
还闭着眼睛的程栀笑了笑，“妈妈我可不知道大结局是什么，这个你得问……问上帝、问菩萨或者是问宇宙了。”
女生宿舍起床了，程栀和程妈洗漱之后就吃了点蛋白棒做早餐。
男生宿舍的两位也起来了，但是从他俩的黑眼圈可以看出来，他们昨晚睡得并不好。
程爸坐了下来，程妈凑近去看他的眼睛，“我天，这么多的红血丝，昨晚你失眠了？”
程叶打了个哈欠，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昨晚的故事，配上时不时撞到玻璃并且留下血印的飞蛾，恐怖氛围渲染的太到位了，我和我爹根本睡不着。”
谁能想到深夜的时候会有飞蛾呢，程妈有点不好意思，递给他俩两根蛋白棒，“谁能想到它们还带着血呢，你们吃完就去补觉吧，一人一张床，我们绝不打扰。”
他们在吃东西的时候，程栀就一直趴在猫眼上看，她想知道走廊的状况。
在有限的视角里，程栀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只虫子，但是她也没打算出去，万一它们都藏在天花板上呢。
看完了走廊，她又有些担心陈思羽那边的情况，于是她钻进浴室，把门反锁了想进空间看看。
结果她刚把门锁好，小智就出现在了洗手台上，它顶着两张粉色的便利贴和程栀打招呼，“早上好啊主人！”
这突如其来的黑影，程栀还以为是超大飞蛾，她差点被吓死。
程栀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贴在了门板上，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吓死我了，但凡你晚说一秒钟，你就被我捶成碎片了！”
小智很骄傲的回复道，“不可能哦，小智是经过质检的，载重8吨的卡车都碾不碎。”
果然是个AI，好正经的回答。
程栀换上假笑，“哈哈哈，对对对，你太棒了，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
问到关键了，小智原地自转了一圈，“我是来送便签的，郑婉主人给您留言了。”
程栀走过去，撕下了那张写了她名字的便签。
看到上面的内容，程栀的心就放下来了，这一夜，她们双方都安全度过了。
也不知道是昨晚吃饱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一整个上午，她们都没怎么看到虫子，偶尔会有一两个撞到她们的玻璃上，但是又很快的飞走了。
程栀觉得有点无聊了，她想去找她的朋友们，但是家人们都在这里，她不太好进空间，于是就拿出了许久不用的笔和纸，开始写小纸条，然后让小智传递。
几个回合下来，小智不累，肖斐然都替它累了。
肖斐然把孩子脑门上贴的A4纸撕了下来，就让它回空间里休息去了。
小小的机器人感受到了人性的关怀，直接就闪回空间去了。
黄依依非常舍不得，她看着这张只写了三分之一的纸，“说好了传一面再结束的呢，这还远着呢。”
肖斐然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做个人吧，人家要帮我们种地已经很辛苦了，你们还让它帮你们传这些口水话，你撒旦转世啊。”
黄依依有些心虚的往自己的羽绒服里缩了缩，“这个玩法是程栀提的，你去说她，不要来念我。”
肖斐然拿过那张纸看了起来，每一行都让她十分的嫌弃，“你看看你们，几个月不怎么写字，这个字丑的……贴门上都能辟邪了。”
这怎么可能，她小时候也是参加过硬笔书法的比赛还拿了全区二等奖的人。
“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的字一直都是很好看的。”黄依依反驳道。
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肖斐然一手举起纸，一手指着一行字，“来，你看看你写了什么。”
自己写的字难不成还不认识了，黄依依仔细的看着那行字。
三秒钟之后，她沉默了，这写的啥啊。
肖斐然成功让黄依依陷入了自我怀疑，世界清静了，小智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