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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十七率军一出鸿之塞,聂政立即组织人手对飞狐道上的塞城进行了佯攻。

这个动作令东胡人十分放心,汉军想要进入燕国地界,只有北攻居庸,南攻飞狐。目前,只要守好了这两处天险,便可确保境内无忧。

正在此时,建元十四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飘飘扬扬地洒了下来。

望着天空飘洒的雪花,东胡王乐得笑出了声,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因为在战国,没有哪个诸侯会在冬季用兵,从来没有。

大家都喜欢在秋季用兵,这样既不误农时,又粮草充足。所以有“秋高马肥”、“沙场秋点兵”、“秋猎”、“秋蒐”等语频频见诸于史册。

雪花一落,汉国南北两线的攻势都停了下来,更令东胡王笃定,这个冬天不会再有大的战事发生了!

决心在燕国大展宏图的东胡王,在降臣子之的操持之下,大大咧咧地在蓟城举行了祭祀天地之礼,然后又举行了一整套胡复杂混的礼仪,正式将燕国纳入东胡的版图,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东方大单于”。

“天地所长,日月所置”八字,就是赤裸裸地向周天子叫板,更无论中原诸侯了。

要知道现在中原诸侯都还停留在称公、称侯的阶段,唯二称王的就是楚、越两国,不过中原诸侯都视其为蛮夷。

整个东胡控制区域,都陷入了庆贺大单于入主中原的狂欢中。

天上星光满天,地上银装素裹,光线正好!易十七率着身着棉衣的汉军连夜行军,五更时分,悄悄摸到了燕下都武阳城下。

燕国立国以来,最大的威胁始终来自南方的齐国、赵国和中山国。燕下都武阳城,就是燕国为了防范赵与中山入侵而兴建的军事堡垒。

东胡入寇燕国之后,对燕下都也是高度重视,东胡王派出大将啸乃古,率领一万精锐在此驻扎。

一夜大雪,将武阳城内城外装点成一片纯白。

天色刚刚放晴,东胡人就驱赶着武阳城的老百姓出城,到山上去砍伐过冬的木柴。

可怜武阳百姓蓬头垢面、衣衫单薄,甚至还有人赤着脚,都无可奈何地被驱赶出城,眼神无光,神情呆板地行走在茫茫雪地之上。

城中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东胡人也不怕他们逃跑。最可恨的是那些燕奸们,借机层层加码,横征暴敛,要求每人必须砍够二百斤柴草,方才合格。

护城河边,一片雪白之中,有许多疙疙瘩瘩的小雪包,远远望去,像是一堆雪白的馒头一般。

守城的军卒看着奇怪,一边呵着手,一边溜溜达达地走近查看。

易十七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箭,近距离地洞穿了他的咽喉,死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分外刺眼。

守城的其他军卒见状,哈哈大笑,都还以为是滑倒了呢。

就在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之际,数十支弩箭如同平地生风一般,呼啸着飞射而来。

一瞬间,十余名城门守卒几乎同时中箭倒地,血花喷射之间,地上的白雪被绘上了斑驳的图案。

血红,雪白。

易十七双指入口,发出一声尖厉的啸音。

突然之间,武阳城外的雪野上卷起一团风搅雪,在晨光斜射之下、在雪雾弥漫之中,跃起无数条身影,呼喝着扑向城门方向。

两名奔跑在最前沿的汉军健卒,戴着特制的棉手套,向着吊桥的青铜链条挥斧就劈。两条铜链应声而断,然后又反弹向城墙之上,发出巨大的轰响。

此时,尚自躲在城门洞一侧藏兵洞中的士卒显然也听到了不对劲,慌慌张张地奔出来数人。

一见冲击而来的汉军,也是大骇,立即动手去关城门。

有的守军手忙脚乱地去抓戈矛,去抓弓矢,但这大冬天里,手脚都冻僵硬了,根本拉不开弓,挂不上弦,更是连长戈也握不紧,只能胡乱用两条臂膀抱着。

冲在最前排的十余名汉军则不同,人手一支连弩,手上还戴着棉手套。负责发射的右手,还是戴着无指手套,方便操作。

汉军手法娴熟,悬刀不断扣动,箭矢如雨暴射,棉花保暖之下的身形,灵动得不像话!

瞬间,整个城门洞被密集的箭矢所笼罩,没有一个人能够躲过这一蓬箭雨的攻击,城门洞失守!

城墙上驻扎着东胡人的一支小队,小头目打着哈欠朝城下张望,顿时吓傻了:在雪白的原野上,每一个奔跑涌动的身影都是那么明显!

这是哪家诸侯的部队?大冬天的不在家里“猫冬”,打特么的什么城池!

惊吓之余,小头目毫不迟疑,抓起腰间的牛角号就开始狂吹:“呜——呜嘟嘟嘟……”

易十七拿出一个掌心雷,在亲兵手持的火炬上一点,淡然地扬臂一挥。

“轰!”城墙之上爆起一团烟火,号声戛然而止!

汉军迅速突入城中,占据了南城门,并迅速向城中的府库、粮仓、兵营等地发起进攻。

易十七登上箭楼,举起望远镜向武阳城中四下遥望,突然他看到西城角一处空旷之地,赫然是东胡人的马厩。

东胡人之所以将马厩建立在城内,是吃了上次平邑之战的亏。当时,汉军将城外马场的马匹全数盗走之后,东胡人登时哑了火,根本不敢出城交战。

而这些马厩,是拆除了武阳城三个街坊之后新建立的,不知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东胡之害,可见一斑。

上次在平邑成功盗取东胡人的马匹之后,易十七也发现了这些草原民族的软肋所在,那就是过度依赖骑射。

骑射骑射,有马方能骑,能骑方能射。身跨战马的东胡人不可一世,失去了战马的东胡人狗屁不是。

易十七果断下令:“进攻马厩,不得放任何一匹马儿出城!”

啸乃古此人是东胡人中坚定的“劫掠派”,他不喜欢中原这些城邑屋宇,更喜欢草原上的幕天席地。

镇守武阳以来,啸乃古始终不在屋内睡觉,而是在院中搭起了一座大帐篷,在此议事,在此练兵,在此糟蹋燕国女子。

当北城门失守的消息传来之时,啸乃古第一反应就是大叫一声:“备马!”

而马厩方面,早已成为两军争夺的生死场。

东胡人既要防范汉军的攻击,还要保护马厩中的马匹;而汉军则不然,能阻止东胡人放马最好,阻止不了,干脆就杀马,一点也不心疼。

每当有东胡士卒骑上马背,欲图逃窜时,汉军毫不手软,一蓬箭雨就飘洒了过去,往往连人带马都射成了大刺猬。

汉军相当明白,东胡人有了马匹后的威力所在,绝对不会放任他们骑马离开。

东胡人可心疼坏了,这些马匹都是兵卒自备的,几乎都是家中最值钱的财产了。

杀死战马,比要了东胡人的命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