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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略地位上讲,大梁是天下纵横的“午道”。一纵一横为之“午”,也就是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

除了陆路交通高度便捷以外,大梁周边水网纵横,北有河水、济水,南有丹水、睢水。

但魏侯?还觉得不方便,于是连续两次征发天下民夫,修建了连接河水和淮水的人工运河——鸿沟。

这样既利于农业浇灌,也利于商贸往来,更利于南向用兵。魏侯?将鸿沟与大梁城外的逢忌之薮(又名逢泽,战国时大梁城外的大湖)连接起来,在水上打造战船,训练水兵。

大梁城的这些优点,犹如一柄双刃剑,有利之处往往是积弊之处。

地势平坦所带来的问题是四战之地;交通便利所带来的问题是无险可守;水网密织所带来的问题是:很容易被水攻!

水攻,就是大梁城的死穴所在!

而黥涓曾经作为魏国的上将军,对这些战略漏洞了如指掌!真实历史上,魏国也是因为水攻而被灭国的!

田忌、黥涓抛开齐国十二道君令于不顾,悍然东出,在击败魏国外围部队之后,集中优势兵力围住了大梁城。

然后,齐军并没有开始攻城,而是组织军队开始挖沟取水,准备水淹大梁!

魏侯?吓得三魂出窍,七魄飞天,紧急下令,命上将军孙膑回援大梁!

魏军斥候拼命向外突围,田忌假意阻拦一下,便放其远走高飞。将大梁不利的消息传出去,让远在临淄的魏军千里奔命,也是此计的核心要点。

就在齐军挥汗如雨地挖掘引水渠之时,孙膑也悄悄地命人开始挖掘地道,对付临淄,还得用上次邯郸的老办法。

黑科技这种东西,一旦用上了,就回不去了!

对于孙膑前往齐国去搅乱诸侯,俱酒还是大力支持的,让诸侯狗咬狗,自己才会有更大的机会嘛!

唐社早就将制造黑火药的物资分批运入中原,并悄悄建立起资源仓库,为王师早日回归中原做足了准备。

负责与孙膑单线联系的墨者们也接到命令,配合孙膑!

接到大梁的紧急军报,孙膑还是微微讶异了一下:庞师兄,这是要大赌一场啊!

孙膑意图“围齐救宋”,黥涓反手就是一招“围魏救齐”,师兄弟二人都是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啊!

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孙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冷静地分析了片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既然双方都站上了赌桌,都摆出一副梭哈的架势,而且拿彼此的国君当作赌注,那么谁先得手,谁就会赢!

此战,孙膑占有心理的优势。归根结底,他是汉臣,大梁破与不破对孙膑的心理压力不大,大梁城里并不是他的主子!

但田忌和黥涓却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的,如愿以偿地实现作战目的还则罢了,稍有闪失,对二人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黥涓为水淹大梁设计了“三月之期”,有诸多因素。

首先,刨开从鸿沟到大梁城的水路,需要大量的土石方要挖。

其次,因为大梁城周边地势平坦,要实现“水淹”的目的,还需要在外围筑起围堰,然后向中注水。

就算大梁城地势低洼,要想达到“水淹”的目的,也需要筑起围堰,将水蓄得更高一些。

史书在记录战国水攻时,经常用到一个“灌”字,就很能说明问题。

当年智伯引韩魏两家水攻晋阳,史载“三家以国人围而灌之”。战国末年,王贲攻魏,史载“引河沟灌大梁”。

水攻晋阳时的“围而灌之”,水攻大梁时的“灌大梁”,都说明是先筑围堰,再引水淹城。

后来韩赵魏三家达成同盟,反灌智伯。大水是如何反灌智伯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智伯军营方向挖开围堰,大水即可反灌智氏之兵。

由此可见,这些水攻都是沿城筑有围堰的。

综合以上,齐军尽管人多势众,然而要完成的工程量也是不小。

即使完成了这些庞大的工程,要使千锤百夯的城墙被水浸塌,也需要时日。

智伯当年水攻晋阳时,城内“巢居而处,悬釜而炊,财食将尽,士卒病羸”,百姓“易子而食”,可见过了很长时间,然而城墙依然没有倒塌。

直到韩魏两家反水,智伯的脑袋被赵无恤漆成了酒器,晋阳城也没有倒塌。

黥涓的计谋 ,将这些因素都考虑在内了,这是他预判“三月之期”的基础。

在这场比拼“谁更快”的赌局上,有了汉国“黑科技”支援的孙膑,显然占尽优势。

当齐军的围堰筑到一半,水渠尚未挖通之时,齐国临淄城的章华门上就升起了一朵蘑菇云,魏军士兵如同潮水般地杀入了天下繁华地——临淄。

魏错率军冲向临淄城内,冲过城墙缺口处的时候,他不禁停下来观察了片刻。

上将军孙膑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魔法,使临淄城墙在顷刻间化为齑粉,这是魏错急于探听的秘密,也是魏侯交给他的任务之一。

孙膑下令:有胆敢抵抗者,杀无赦。对于放下武器的平民,不得干扰。

同时挥军直扑齐宫,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擒获齐公田因齐,逼迫齐国迅速从大梁撤军。

此外,孙膑已经命令邯郸的龙贾迅速东进,联合后方的韩、卫联军,在齐军的归途之中,布下一个大大的口袋。

只要田因齐在手,不怕田忌、黥涓不来。

因为孙膑有令在先,齐国的公宫保护得魏好,魏军只是占据了宫城周边的制高点,制服了宫中守卫士兵,并没对宫中进行大肆滋扰。

孙膑乘车来到宫中:“齐公何在?”

士兵指着一处守卫森严的宫殿道:“就在彼处!”

孙膑下车,整了整衣冠,来到殿前,高声报号道:“外臣魏国孙膑,求见齐公。”

孙膑整得这一出,颇有春秋遗风,对于一国诸侯,尽管大兵压境,孙膑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遇。

良久,宫中一个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上将军,魏氏,分晋而立;田氏,代齐而立。彼此相仿,相迫何急也?”

孙膑心中不齿,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这档子烂事,居然成了齐国和魏国套近乎的理由了!

他耐着性子道:“齐师在魏,大梁灌水,不得不急!”

“寡人已经连下君令,奈何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如之奈何?”

孙膑道:“前者不听君令,以为临淄有险可守。今者临淄已陷,彼若仍固执不归,当有不臣之心。”

“寡人愿再下君令,命田忌、黥涓速速罢兵,将军请回吧。”

孙膑不由得冷笑两声,都特么做俘虏了,还敢这么拽!

“寡君于大梁虚设一席,待齐公久矣,请上路吧!”

屋内长叹一声:“寡人宁死,亦不愿受大梁之辱!”

孙膑笑出声来:“呵呵呵呵,齐公果有死国之志,何必等至膑至?”

心中暗骂:要想死,你特么的早就死好几回了,用得着在这里婆婆妈妈大半天?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王公大人,哪个不是偷生惜命的主?

屋内无声。

孙膑继续拱火:“前者,膑有虚名:‘拔双都、死二君’,想必齐公亦有所耳闻。齐公既有必死之心,则膑虚名更甚。自此后,世人每论及膑,必言‘拔三都,死三君’矣!”

屋内之人终于忍不住了,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孙膑!别太得意,须知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齐国已定,汝固当烹!”

孙膑无奈地摇了摇头:“齐公治国,宁以口舌之利乎!”

言毕,一挥手,早已不耐烦的魏错一脚就将宫门踹倒,手持长剑进入殿内。

很快,孙膑听到魏错惊呼一声:“大胆,尔是何人,安敢冒充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