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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骐期在火把的映照之下,一头二毛分外明显,白的发红,黑的发暗,二者间杂,阴森可怖。

他左右打量了一眼宫门周围,并无人值守,朱红色的宫门紧闭,院中漆黑一片,不由生疑。

“敲门!”

两名勋贵子弟应诺一声,立即上前,使劲地拍打门环:“开门,开门!”

院中诸人俱是一凛,阙丝雨脸色苍白,险些摔倒。

他一把抓住南四的手,眼中含泪,低声说道:“螭儿就托付给将军了,让他长大以后,做一平民,切勿再受王室之累!”

南四等人心中着急,在这种情况下,带走阙王母几乎不可能,他们几个能否脱身,尚未可知。

他一边安慰阙丝雨,一边将目光投向苗冥,毕竟宫中是左广的地盘。

苗冥稍作沉吟:“四哥,弟去应对一二。”随即一招手,与白幕二人径直走向宫门。

宁二娃紧张到满脸流汗,苗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去后边!”

两名勋贵子弟敲门敲得起劲,忽然宫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一扇,两名全副武装的楚军走了出来。

勋贵子弟都是有着深厚的家庭背景的,哪把这些大头兵放在眼里,一看有人出来了,立即破口大骂。

“妈的,耳朵聋了吗,爷爷敲了半天门,都特么死哪里去了?”

苗冥不卑不亢地一拱手:“左广奉命在此值守,请问诸位是何身份,到此何干?”

公孙骐期拿出当年当统帅的派头,向前两步,傲慢地说道:“奉王令,请阙夫人上路。”

苗冥继续保持一贯的淡定:“恕在下眼拙,请问尊驾何人?所居何职?”

公孙骐期一下子卡了壳了,他的鲁阳公的头衔已经被楚悼王给一撸到底,现在他的身份就是一个庶人。

旁边一位勋贵骂道:“瞎了尔的狗眼,此乃军中宿将,前鲁阳公,公孙大人是也!”

公孙骐期听了这一番介绍,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等于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啊。

鲁阳公,还特么是“前”的,要不要这么认真?

苗冥对鲁阳公兵败之事,早就听说过,加之这位勋贵子弟如此介绍一番,更增不屑。

“哦?前鲁阳公?尊驾无爵无职,恕在下难以奉令。”

公孙骐期大怒:“竖子,就是二广将军在此,也不敢对老夫无礼。”

苗冥仍然保持冷静:“正当如此,请先传令至左广将军,属下自当奉令行事。”

“竖子!竖子!”公孙骐期气得七窍生烟,双脚直跳。

旁边的勋贵子弟刷刷将刀枪箭戟齐齐举了起来,怒目相向。

白幕也将长剑擎在手中,同时装腔作势地向院中高喊一声:“左广第十三卒,戒备!”

院中孙酣、斗孟雄、南四、易十七等人,乱轰轰应了一声,故意在院中乱跑一气,刀剑不住叮当作响,然后四人爬上宫墙,张起四张长弓,作势欲射。

公孙骐期见状大骂道:“老夫戎马一生,不信鼠辈敢对老夫动粗。”

话音未落,易十七一支长箭,“嗖”地一声就射在了公孙骐期的脚下,将老二毛惊得连退数步。

这些勋贵子弟,平时咋咋呼呼、作威作福惯了,见这些军中勇士油盐不进,而且说干就干,都有点怂包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数步。

公孙骐期气到胡须发抖,真是虎落平阳,蛟龙离水,自己一世英名,竟然被这些竖子视同玩物。

但见到苗冥依然波澜不惊地立在宫门之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竖子,老夫现在就去找左广守将,竖子引颈等死吧。”言毕,恨恨地转身而去,一众勋贵子弟也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苗冥看着公孙骐期一行走远,悬着的心方才掉到了肚子里,他左右一看,立即转身入宫,重重地关上了宫门。

见到了爱子,阙丝雨最后一个心愿已了,她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

“诸位将军,请带螭儿速走。妾在此,螭儿方得平安。否则,谁都走不了。”

老商济见阙丝雨如此麻烦,心中急到冒火,为了不至于此次营救行动失败,他果断地做出决定。

“事不宜迟,苍堂和储大还在水门等候,老仆之意,先送走王子螭!”

商济与左广四义,都认为营救王子螭至关重要;而南四和易十七,则是知道阙丝雨在吴起心中的地位。

南四道:“请苗、冥、白、斗四位,护送王子螭先行一步,某与十七在此保护阙王母。”

商济二话不说,从南四手中夺过王子螭,转身就走。

苗冥刚才在公孙骐期面前露了相,显然在宫中已经待不住了,当下也不啰嗦,向南四一拱手:“四哥保重!”然后向孙、白、斗三人一招手,齐齐转身急去。

南四一回头,看见宁二娃仍立在原地,立即道:“二娃尚未暴露,请速回!”

宁二娃第一次参与这么重大的行动,只是凭着对吴起的报恩之心和一腔孤勇,见南四有令,便低低道:“四哥,二娃先回,有事召唤!”然后转身就走。

南四与易十七再次对阙丝雨进行劝谏:“王母,今王欲杀令尹,令尹处境危险,故而命属下前来相救,请王母速速离开此地。”

阙丝雨惨然一笑:“早知此日难为,何必当初相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深宫内处。

南四与易十七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面对阙丝雨尊贵的身份,以及男女有别的实际情况,二人无法对阙丝雨用强。

突然,宫门外杀声大作,甚至有箭矢穿过宫墙,落在院内。

南四和易十七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此时此刻,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易十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性别界限,一把塞到阙丝雨手中。

“王母,此乃神医扁鹊弟子所制神药,服之可假死七日,七日之内,臣等必来相救。事出无奈,请王母行此权宜之策。”

阙丝雨收好药瓶,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甚好,妾身谢过两位将军。”

然后双手合拢放于胸前,微微屈膝,将一颗螓首微微低了下去,并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南四和易十七来不及多说,双双抱拳一揖,立即持剑冲出殿门。

“轰!”冷宫宫门被巨大的力量撞开,一个身影从空中飞过,重重地砸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