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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政所部很快就追踪到了蒲左图的踪迹,立即命令军士仔细向前搜索。

聂政心急如焚,不由得使出浑身解数。他手下这些军卒,尽管是“良军”精锐,但轻身神行之术,哪里赶得上聂政。

聂政当机立断,命令校尉率领全军继续搜索,发现蒲左图,无论死活,乱箭招呼,必不放过。

然后自己离开大队,凭借自己顶级刺客的职业修养,像一只孤狼一样,穿林越水,寻踪觅迹。

淳于浩也给搜寻部队下达命令,“浩军”之长在于水,若遇到蒲左图足迹,尽量将其引入水中而擒杀,不必和其在岸上硬拼,所谓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嘛。

目前淳于浩的“浩军”中,有一部分是原氐人的水师。而氐人的所谓“水师”,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点,和普通老百姓的打鱼之船没有什么区别。

当一行三艘船只航行至一处水湾时,突然一名衣着单薄的汉子站在江边大喊:“船家,船家,请渡某过水。”

三艘氐军水师船只见其形迹可疑,遂慢慢划近浅水。

那人大喜:“船家,请渡某和兄弟至下游,必有重谢。”

水师头目故意疑惑地问道:“不就是一人吗?何来兄弟?”

那人向后一招手,呼啦啦站出一堆满身血污的士兵。这些人为了逃跑顺利,将铠甲全部扔掉,但兵器仍紧握在手。

三船见状,故意作害怕状,转身欲往江中划走。

“嗖”的一声箭羽之声,一支箭飞过船夫头顶的发髻,重重地钉在船篷上,入木三分,独自不住抖动。

船夫等人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这一箭力道之猛,势头之劲,仍令人心悸不已。

再回首时,一块山石后边慢慢转出更多人来,竟有近百人之多。

船夫扮作害怕状:“军爷,小的船小,渡不得这许多人等。”

一名蜀军一边持箭瞄准,一边喝道:“少特么废话,速速靠岸,不然,要尔狗命。”

船家慢慢将三艘船靠岸,蜀军一个箭步跳将上去,迅速对三艘小船进行了搜查,见无异样之后,向岸上一努嘴。

蒲左图慢慢地从一块巨石之后现出真身,此刻的他一蓬乱发,满面尘垢,只有身上名贵的蜀锦衣袍,方能看出其尊贵身份。

蜀军头目上前拱手道:“将军,请速上船。”

此刻的蒲左图不动声色,命令十人一小队,先行登船三十人,渡至对岸。

蒲左图并不是什么关心下属,而是派人先行到对岸打探虚实,同时也建立防守阵地,确保自己渡水之后,安全无虞。

三十名蜀军渡水之后,每船留守两人,押着船夫重新返回。

剩余之人在对岸一番搜索之后,迅速占领制高点,防守警戒。同时向对岸做出安全的手势。

蒲左图这才凝神敛容,谨慎地登上中间一艘小船。

船行江中,三位船老大互相对视一眼,船夫操舵划桨,好像不经意一般,一艘船只重重地撞上了另一艘船只,登时将立于甲板上的蜀军撞得跌落水中。

在一片惊呼之声中,众蜀军只当是船夫操作不慎,七手八脚地想要从水中捞人。

冷不防第三艘船猛一转舵,顺流直撞向盘旋在水中的这两艘船。

“轰”的一声,三条船撞击在一处,激起冲天浪花,三船之上站在甲板上的蜀军三分之二都跌落水中,船只也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三艘船上的船老大、船夫齐齐发一声喊,纵身跃入水中。

坐于舱中的蒲左图被眼前的突发景象吓得一呆,紧接着心中暗叫不好:中计了!

两侧岸上的蜀军更是惊呼连连,隔着嘉陵水不住地破口大骂,却又无计可施。

跳入水中的船夫等人潜入水中,几个动作,就将已经撞损的小船一艘接一艘地弄翻在水中。

蒲左图见势不妙,抓起身边一把匕首,一个猛子就扎入水中。

此处由于是个水湾,水流并不很急,几名船夫嘴叼匕首,像鳄鱼捕食一样,瞄准蒲左图齐齐游将过来。

蒲左图居然是会水的,他见状不好,一低头,就将自己整个身形潜入浑浊的水中,一时隐去了身形。

“浩军”的船夫也依样潜入水中,与蒲左图在水下展开格斗。

只见水面上气泡不断、血水翻滚,半晌之后,水面恢复了平静。

岸上的蜀军急得跳脚,朝着水中大声呼喊。但嘉陵水悠悠,久久不见动静,既没有蒲左图的身影,也不见船夫的身影,倒是先前落水的一些蜀军的尸体不断地翻出水面,顺流而下。

两岸蜀军相视一望,知道大势已去,遂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

下游某处,蒲左图手抱一截烂木,猛地从水中仰起头来,长长地呼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扒拉到了浅滩之处,踉踉跄跄地走出几步,一头栽倒在污泥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蒲左图幼时学过水,但不用久矣。此次突然遇袭,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居然在这滚滚嘉陵水中摆脱了追杀自己的水鬼,堪堪逃脱性命,不能说不是个奇迹。

但奇迹不常有,命运常弄人。蒲左图看到了有一双脚慢慢地踱入了他的眼帘,在离他丈余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蒲左图心中一惊,迅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慢慢地抬起了头。

聂政身穿一副简单的薄皮甲,手握一把漆黑的玄铁剑,剑身黑得没有一丝光泽。

剑尖低垂,指向地面,但蒲左图相信,这柄剑不动而已,若动,很快就会没入自己的身体。

这时,嘉陵水上远远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淳于浩乘着“拍竿船”,带领着十数艘中翼,飞也一般地赶了过来。

岸边水浅,淳于浩的船只无法靠岸。

淳于浩站在船上大笑已毕,拱手道:“还是政兄厉害,只身独剑,孤胆英雄!”

聂政继续保持身形不动,面色微微一笑:“侥幸,侥幸。若无浩军先行出手,政恐无此良机。”

蒲左图双眼无神,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蜀国第一猛将落到这种地步,他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

淳于浩和聂政自顾自地聊着天,根本没有搭理蒲左图。

淳于浩道:“政兄还不动手,欲生擒此贼乎?”

聂政道:“浩兄的拍竿长度可足,不妨松开绑绳,一试拍竿之威力。”

淳于浩摇着头道:“不妥不妥,某怕溅了政兄一身血污,对了,还有脑浆子,啧啧啧,那样政兄这件深衣恐怕就被染花了!”

“噗……嗤……”

蒲左图挥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在颈部一划,一道血幕喷薄而出,仍然溅到了聂政身上几滴。

聂政苦笑着跺了跺脚,向后退了两步。

蒲左图圆瞪着双眼,艰难地向着聂政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脚下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淳于浩在船上苦笑着说:“他还是喜欢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