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黑衣男人不在意的笑笑,
“世族大家好啊,不像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来酒楼吃个饭,都只能点一盘儿花生米。”
“哎呀我滴亲客官呐!
你不能因为爷们儿长滴磕碜点儿,就拿我当个棒槌啊!”
店小二一脸苦口婆心,继续给他倒酒,
“就你点这坛子女儿红,
那是俺们掌柜特地去绍兴,找当地嫁闺女的人家高价收回来滴,就为了俩字儿——‘正宗’!
这酒可是货真价实在地下埋了28年,一天不带少,本店就剩这么一坛了!
好家伙,你这一坛酒顶人张家八桌菜!
这花生米吃滴,是真不冤枉!”
“28年?”
黑衣男人挑了挑眉,
“世人常说女儿红,亦做‘女儿酒’。
富家养女,初弥月,开酿数坛,直至此女出门,以酒陪嫁。
其坛常以彩绘,名曰‘花雕’。”
黑衣男子浅酌了一口杯中酒,慢慢悠悠道,
“这女儿红,是女子出生时家人埋下的陪嫁,
15年陈到17年陈是常有,19年陈20年陈已少见,
你们掌柜的竟然收来坛28年的?
想必那位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执意要等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
“谁说不是涅!”
店小二听的直点头,
“我听俺们掌柜说吧,那闺女稀罕的银吧,是个病秧子,大夫都说活不久,
那病秧子不想耽误那闺女 ,打死不娶,
但那闺女倔呀,哎呀,就非他不嫁。
这不,俩人一直拖到闺女28那年,病秧子一场大病之后没了,那闺女二话没说也跟着去了,
末了两家人一合计,办了桌席,完事儿给俩人埋一块儿了,
让这小两口在下边儿好好过日子。
唉……”
店小二双手揣进袖子,叹了口气,
“要我说呀,到了阎王爷的地盘儿,能不能成亲也不是活人说了算。
这大老爷们儿啊,真不能矫情。
有句诗说滴好:
有酒有菜就是干!别整些五花六花曲溜拐弯儿滴!
矫情啥呀?
那病秧子要是真心稀罕那闺女,知道那闺女宁愿自尽也要跟着他,肯定毁的肠子都青了。
那也没用,早干哈去了?
好家伙,这给我……”
“小二!点菜!”
不远处新入座了一桌客人,正四处张望着找人点菜,
“来了来了!”
店小二吆喝一声,朝黑衣男人笑笑,
“客官,吃好喝好,有事儿叫我。”
黑衣男人笑着点点头,目送店小二一路小跑向另一桌,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轻声喃喃着,一口饮尽杯中酒,
“劳动人民有大智慧啊……”
说完,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酒葫芦来,
让掌柜把剩下的小半坛酒给他装进葫芦,
然后自己提着满满当当的酒葫芦,摇摇晃晃出了酒楼,
往东边走了没几米,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三息之后,
一个身穿灰色棉袍的少年路过巷口,似是无意的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他脸上闪过了半秒惊诧的表情,
随即便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只不过脚步稍显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