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川舒院。
石甸去上早朝的这会子功夫,石念微也起了个大早,因着今日是吕将军回朝的日子,说不定官家一个高兴,又能给吕家赏赐下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自己这个儿媳也能跟着沾些光呢。
权如云也早早便穿戴好之后来到女儿的房间里,母女俩有说有笑的等着石甸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连带着整个川舒院里都是一阵欢声笑语,这屋子里聚集了不少女使,都说着吉祥话哄得权如云和石念微心情大好。
只是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等了三日,最终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好似将人五雷轰顶般的消息。
“哎呀,你们都瞎说什么呢?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石念微虽然嘴上说着娇羞的话,但这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恨不能立刻就到街面上去,随便抓一个路人都要告诉对方自己可是吕将军家的人,就是刚打了胜仗的吕将军!你们都羡慕去吧!
“这些都是你将来会遇到的,得嫁高门显赫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如何应对便是你自己的本事了,我们这些人也不能一刻不停的跟着你不是?”
权如云身边的佳宁语重心长的劝慰着,权如云也跟着应和道:“是啊,等嫁去了将军府,可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小孩子脾气了,每日晨昏定省的礼数可不能少,千万别让人家将军挑了我们石家的错处,知道吗?”
... ...
一众女使婆子在石念微耳边聒噪,说的都是让她收敛性子,学会孝顺公婆,讨好吕将军,尽早为吕家开枝散叶,这有了儿子傍身,今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这些话石念微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的了,却还是不得不听着,为的就是能够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门婚事的重要性,一定要紧紧抓住,千万不能失了夫君的心!
“主君!”
正当所有人都在畅想今后石念微的美好生活时,一脸凝重的石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这脸上别说是笑意,没掉出几滴眼泪来都是好的。
屋子里欢愉的气氛顿时戛然而止,所有女使都恭敬的垂首而立,再不敢多言什么。
几个女使见着主君来了,纷纷恭敬行礼后告退,这屋子里就剩下权如云和石念微还有她们的贴身女使了。
石甸好似失了魂似的抬脚进入房中,权如云见状不解问道:“主君这是怎么了?今日的早朝不顺利吗?”
石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
佳宁和田寻两人对视一眼后,满脑袋雾水,不过也不敢多留,毕竟主君都发话了,她们总不能连这点子眼力见都没有吧?也就跟着一众女使退了出去。
见着四下无人,石甸这才抬步走到宽榻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矮桌上,好似整个人都跟灵魂抽离似的发散,眼神涣散到连光都聚不齐的地步,一副颓废不堪的模样,这就让权如云和石念微很是摸不着头脑。
须臾,权如云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何事让主君如此烦忧?”
话落,石甸微抬眸看向一脸懵的女儿,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道:“朝上,官家给吕家赐了婚。”
权如云一听,长舒一口气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官家给念微赐婚不是好事吗?也值得主君如此忧愁?”
石念微才是最高兴的那一个,能得官家赐婚乃是无上荣光,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欣喜万分的权如云又与女儿说了起来:“这官家赐婚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这次是官家可是看在吕将军的面子上...”
“不是念微...”
说的正起劲的权如云忽而听到石甸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由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权如云紧蹙双眉,很是震惊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石甸也不再踌躇,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长痛不如短痛吧,一咬牙,又说了一遍:“我说!官家是给吕家赐婚,不是石家!”
谁知道权如云根本不在意这些,虚惊一场,打趣道:“那官家给吕家赐婚不就是给我们念微赐婚吗?有什么区别?”
她说着,还不忘用极其宠溺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女儿,自己这个女儿的命就是好,还能有幸得到官家的赐婚!
石念微也很是羞怯的低下了头,柔嫩的小脸上被绯红掩盖大半,抿着唇,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看着便是叫人怜惜。
正在此时,石甸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沉重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官家给吕家赐婚的女子是...是京兆尹家的嫡女,叫白岩的,不是我石家的女儿!”
“你说什么!!!”
话落,权如云当即暴跳如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家主君,石念微也跟着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原本是便是一桩板上钉钉的婚事,竟然会变成这样!
权如云顿时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殆尽,所到之处满是望不到头的灰烬与废墟。
这样的结果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她们盼了多少年,等了多少年,眼看就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最后竟然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就好似在她们身上泼下一盆搀着冰碴子的冰水,将两人淋了个透彻心绯,酸爽到无法言说!震惊到连嘴都无法闭合,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宽榻上满脸忧愁的男人。
她们宁愿是自己的耳朵聋了,残了,听错了,也不愿相信这个好似能将她们剜心割肉的事实。
身为石家主君的石甸自然也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他摇了摇头,很是惋惜的长叹一口气说道:“起初我也不信,下朝时我特意追上吕将军,问他为何说吕天锐没有婚事在身,他只说是此事对不起我们石家,稍后会登门致歉。”
“他们吕家哪里来的脸!一朝得势便忘了我们念微了吗?当初可是他们吕家主动上门提亲的,当时吕家夫人可是将念微夸的宛若天上的仙女,能求娶到我们石家的女儿是他们全家的荣耀!今日可倒好!打了胜仗便不认这门亲事了!这天下还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