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兰笛声已停,几只蛊蜂飞落肩上,分别抱着一个豌豆大小的小黄虫,这就是千日醉,一只入酒,可香飘万里,入口即醉,一碗醉生,一碗梦死,浑浑噩噩过千日。
阿依兰将蛊笛插入腰间,听到脚步声,伸手撩开门帘:“神女。”
阿蛮摆摆手,让阿依兰莫慌:“基本伤愈,不要影响今晚的事。我去看看阿银,你守着帐篷,勿让旁人进入。”
“是。”阿依兰应声后,待阿蛮离开,才再次坐下。
阿蛮撩开门帘,见阿银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才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
申姜连忙移了跟凳子到阿蛮身后,然后走出帐篷,在门口守着。
阿蛮伸手给虞景钰把脉,先被自己额间灵纹所伤,又刺激药性发作,且并未第一时间治疗,在体内留下了一些暗伤。
她右手剑指,抵在虞景钰额间,引木之灵入他体内,去一点点平复他体内的暗伤。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虞景钰缓缓醒来,入眼就是满脸汗水的阿蛮,蠕动嘴唇,喉间干涩,发不出声音。
阿蛮收手,再次把脉,确定阿银体内没留暗伤之后,才徐徐吐了口气:“晚上,别饮酒,我们趁机转移族籍。
明日一早就会开始祭历任大王,虞王陈表,一年收成,政令,歌功罪己都在这时。
之后便是年祭,祭天。十年无巫,无人祭天,更无请灵,百姓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这次我像真正的大巫一样,完成年祭,请天地之灵回馈万物,民有食,树硕果,无天灾,无瘟疫。之后会很长时间虚弱,所以,今天转移族籍必须一步到位,全数入祖墓。”
“嗯。”虞景钰默默伸手又握住,以前集一族之力寻成熟的“地源之果”,以供年祭,足见需要消耗多么庞大的灵。
明天,阿蛮祭祀,必然会因为无灵以供,抽尽体内之灵,但他却无法拒绝,这是责任,巫族的责任。
虞景钰起身,将阿蛮抱在怀中,努力汲取力气,他怕自己忍不住阻拦,恨自己在这时候却不能以觋的名义在她身后,护她周全:“对不起,是我无用,寻不到足够的“地源之果”!对不起,我连以炁助你都不能。阿蛮,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觋。”
阿蛮轻轻回抱,垫着脚尖,轻拍他的后脑勺,像安抚不安的孩童:“阿银,你很好,一直都很好,我是巫,你就是觋。终有一天,我们都可以成为合格的巫和觋,成为明晰大巫预言的样子!”
“嗯,一定会。”虞景钰缓缓退开阿蛮,仔仔细细地看她:“你可有哪里不适?明日祭天,在祭坛上进行,你能压得住吗?要是今天这样……”
“放心,我可以。责任,也是信念,我必须可以。”阿蛮用力握了握小拳头,挥了挥,像是跟自己打气。
虞景钰伸手捉住阿蛮的手,准备把脉,门外却传来李从宜的声音:“侯爷,神女,大王传召神女,可方便现在前去?”
“公公稍等。”虞景钰握了握阿蛮纤细的手腕:“我等你。”
“好。”阿蛮应声离开,随李从宜到了王帐之前,稍稍整理衣冠,才跟着进去,和虞王商议吉时,守书人也在旁边,近看才发现,这次来的是名男子。
守书人和阿蛮选择的时间一致,敲定在了第二日卯时祭王,辰时祭天。
李从宜和众内侍将旨意传递各位官员,稍后便是篝火晚宴。
禁卫军捉了一只羚羊,一只雄鹿,起了两个火堆,火堆周围插着鱼,野鸡等小型的动物。
乐起,伶舞翩然,有些官家儿女也跟着音乐,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远离了洛京的喧哗,计算,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小酒大肉,百官同乐。
大约两个时辰才结束,大家自主避开了禁食的神女,主持仪式的守书人,虞景钰也以病中,将偶有上千的人退掉。
除了值守的禁卫军,大家都醉醺醺的回了帐中,简单洗漱后,倒头便睡,入梦香甜。
九名白苗蛊师纷纷靠近禁卫军,在合适的距离停下,纷纷对着竹筒吹起,一次一根毒针,悄然扎入禁卫军脖间,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倒下,很快值守的四队人都软绵绵的躺在地上。
他们靠近收回毒针,防止第二日被发现。
虞景钰一身黑衣,悄然到了守书人的帐篷前,看着烛火映照在帐篷上的人影,一支淬了迷药的细针吹了出去,细针穿过帐篷,扎向守书人的脖子。
“谁?”守书人一手拂开,猛地站起身,追随着虞景钰的声音飞出了营地。
虞景钰跑出很长一段距离,藏匿在树后,将阿蛮曾经交给他的数枚虫蛊悄然藏在叶间,等着守书人追来。
守书人追着追着眼前便消失了踪迹,只好在林中寻找,即便是冬天,山中的小虫也比外界多,他倒也没有带注意,只是走了十几步之后,头发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栽倒在地。
虞景钰将虫蛊收入小竹筒,纷纷挂在腰间,再将守书人抗在肩上,飞速回了帐篷,将人放下,并把毒针收回,甚至细心的将毒针扎入的地方都用房间里的温水擦干净。
阿蛮担心营中的人酒力强的人提前醒来,带着阿依兰和阿依朵对每一个帐篷都催入了迷药,等他们完成换取后,在用解药唤醒。
墨家的三人下午借着给虞景钰做轮椅,让禁卫军帮着伐了不少树木,刨了一下午,都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单片,趁大家分头行事,他们将单片的木头快速拼装成各种需要用到的器物。
十七人最终在存放象牙的地方集合。
墨家人分为三组,没人负责三根象牙,他们从底部往上面慢慢摸,摸到松油处有很细微的不同,用铜锯从松油处锯开到象牙的位置,再让蛊师配合,缓缓的往左旋转,从卡扣口将盖子取下,并将里面装着巫籍的布袋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