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钰得了承诺,才不再强撑抵抗,被阿蛮灌了好几口腥咸带着药香苦涩的鲜血。
阿蛮抱着虞景钰的腰一点点将人带出铁笼,短短几步路,却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阿依兰见虞景钰身上的铁青散去,却依旧不敢上前,毕竟不是谁都像大巫一样百毒不侵。
虞景钰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脖子,关节处明显的迟钝感,却隐而不发:“现在开始赌卦吗?”
“你现在的情况,需要配合药浴压制毒性。我既然答应你,便会做到。”阿蛮让阿依兰取来特制的铜锅,注满沸水,用木之灵将树心玉内的药力包裹引入水中,水瞬间被染成生机盎然的绿色。
生死人肉白骨,虽然并非《山海经》传说中的树心玉,效果会差一些,但足以修复被毒破坏的部分身体。
御书房内,暗一将送信暗探带回。
暗探跪地行礼:“卑职拜见大王。”
虞承烨将竹简扔到暗探面前:“关于这个,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十几年时间,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关于官盐和兵器的消息,是藏得太深,还是已有异心?”
“卑职不敢,求大王明鉴。”暗探叩头,额头抵在地面,不敢抬半分:“能查到这些,是因为两月前,有一名暗探得了一封信件,言明大虞高官与周人国师勾结,走私官盐,贩卖兵器。
这些年,我们一直有监视周人高官,有五人顺利成为家臣。但周人国师一直表现清廉刚正,且难以近身。
得信后,担心意外,安排数人潜入府中,最后阴差阳错发现与大虞有来往的是他的夫人,当今周人大王的妹妹——姜玉娥,跟踪月余,才偷到部分树皮纸的信件,与密信竹简一同送入宫。”
虞承烨这才注意到桌面上被奏折竹简压住的几张树皮纸,伸手取出,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不用再对峙就能确定这是虞景硕的笔迹,最左边一排写着:亲爱的亚母:见字如晤……
老二叫姜玉娥亚母,那是对玉夫人姐妹的称呼。
即使在不愿面对,答案终究呼之欲出,俩开周人以名为姓,玉夫人原姓姜,是周人大王早夭的小妹,她没死,而是自幼作为细作养在了大虞。玉氏商行姓姜不信玉。
从始至终糊涂的都是自己。
虞承烨无力地摊靠在椅背上,镇北军边防图被盗,那么大的事,姜氏是如何做到诸多证据嫁祸的?内宅后庭中到底有多少是她的人?
老九的母亲沉玉是被他们污蔑栽赃,死于自己的自负偏信,怎么就没能给她解释的机会呢?
哪怕听一听,查一查,或许也不会冤枉她,更不会有十几年对老九的放任生长,后来几经生死,一点点培养成自己藏在暗处的一把利器。
御书房静得能听见他自己重重的喘息声,瞬间苍老了几岁:“李从宜,命禁卫军分两队,分别将姜氏母子缉拿,押送往刑狱司,相关证据一同移交,让老九协助审理,查,狠狠地查!潜伏大虞三十几年,是我小看玉夫人了。”
“是。”李从宜领命传旨,小心翼翼地拿着玉简和树皮纸往外走。
开门就看到卓海如热锅蚂蚁一般在大门外来回走动,面色焦急,听闻开门声,连忙迎上来:“师父,里面的事如何了?大王可有空闲?”
“怎么了?”李从宜微微皱眉,身后的大门已经合上。
卓海下颚指了指跪在屋檐外,衣着宽松的李清然:“武昌侯夫人跪求面圣,怎么劝都不起来。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恐怕是急事。”
“快让人把她搀扶起来,肚子里可是王嗣,容不得半点偏颇。你赶紧去请旨,恐怕大王现在看到她更能提起些精神。”李从宜一边说,一边上前去搀扶李清然:“夫人仔细身子,好日子还在后头。”
李清然不明所以,见是李公公亲自搀扶,便跟着缓缓起身:“我能见到大王吗?”
李从宜点了点头,然后急匆匆的去禁卫军宫中的军机处,寻今日值岗的首领宣旨。
卓海请旨后,将李清然引了进去。
虞承烨挥退了暗卫,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和蔼些。
李清然见到虞王,直接跪下。
吓得虞承烨连忙起身去扶,这肚子里可是老九的孩子。这些年许多的不好里,总算这宗婚事是不错的,聊以安慰:“你如今身子贵重,需得护好孩子。自家人,不在意那些虚礼。”
“求大王救救侯爷,大王不应,儿臣不敢起。”李清然躲开了虞承烨的搀扶,哭着磕头:“求大王救救侯爷,救救侯爷。孩子还未出世,往后我们要怎么活啊!”
虞承烨眉头紧皱,这次老九回京,自己也没有安排任何事务给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危险:“你先坐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放心,我肯定会救老九的。”
卓海赶忙搬来椅子,同大王合力将李清然扶到椅子上。
李清然半个身子落座,后背挺直,面色焦急:“侯爷,侯爷一夜未归,我才从管事口中知晓,他昨天混在试药的死囚当中,已经送入卜祝司,为大王以身试药!大王,大王,求求你,救救侯爷!”
“什么?!”虞承烨瞳孔放大,满是震惊,这一瞬间,虞景钰的孺慕孝顺,千般好被无限放大,震撼他的心头,所有儿子中,只有他才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第一位:“此事我已经驳回了,这孩子怎么就如此死倔呢?!来人,备马,不,备马车,立刻去卜祝司!”
“摆驾卜祝司!”卓海一边往外跑,一边唱喝,到门口连忙让人将六乘马车赶到御书房外最近的大道上。
虞承烨让侍女扶着李清然,一行人快步出了御书房所在的宫殿,踩着木梯上了马车。
卓海和车夫坐在最前面,一声扬鞭后,马车飞快地往卜祝司去。
卜祝司内,虞景钰坐在铜锅中,锅底小火未断,锅中绿色褪去,水重新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