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下意识摸了下后背,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起身拉开门:“殿下连神仙都射,还有什么可怕的?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世间事莫过于早早晚晚,因果循环而已。”
“神女,一支寻常箭矢,分辨真假鬼神,我认为我是在维护仙家声誉,神仙必不会计较。你说呢?”虞景风定定地看着阿蛮,不以为意的笑笑:“或者神女代为上表,求以宽恕。”
阿蛮面上淡笑,藏在袖中的双手蜷缩紧握,真以为一个大虞官职就能拿捏自己了:“本神女只是有一事不明,殿下功夫极好,怎么在宛城时,却两次需我救助?想来,殿下恐怕并非能助本圣女完成历练的有缘人。”
虞景风眼神些微闪烁,面色不显:“神女哪里的话?我只善骑射,毕竟寻仙师,常常出没于山野之中,此技只为果腹。何况神女所言,我哪一项没有好好听从?”
阿蛮看了眼虞景风,转身回屋,燃三柱清香在伏羲女娲像前,话头一转:“是本神女学艺不精,难辨仙迹真伪。殿下试探出什么了?洛灵仙迹可是人为?”
虞景风眼神一闪,听懂了对方话里意思,学艺不精,难以胜任,另请高明。他才想起来,对方与大虞的羁绊本来就很浅薄,也并非一定要入卜祝司历练不可,是自己哄着求着来的,可偏偏涉及《河图》,他不得不多想。
他深深鞠了一躬,言语中透着浓浓地无奈感:“抱歉,此事我亦有无奈。《河图》关系大虞,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若是神仙降罪,我一力承担。未告知神女,是不愿神女两难。”
阿蛮面色稍稍缓和,往屋外走。
虞景风看对方潇洒离开,连忙跟上:“神女,别走,我已经上奏父王,不日将安排人送《河图》至此。难道神女不想亲眼看到巫族神书《洛书》出世吗?我保证此后任何行动,都提前与神女商议,并以神女意见为主。”
阿蛮缓缓停下,回头看向虞景风:“你不是想知道昨晚那一箭的影响吗?不去仙迹处看看,怎么推衍准确?”
“哦,好,去!”虞景风回神应答,三两步跟上,松了一大口气。这些天的相处,自己差点忘了,她的去留从来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对大虞也无欲无求,与卜祝司别的人不同。
阿蛮走到洛水河边,闭眼结印,右手指尖轻触水面。
水面上一圈圈涟漪从指尖漾开,未沉寂散尽的莹光逐渐凝聚,形成搅碎的箭矢模样,突然像离弦之箭直直冲向虞景风。
虞景风下意识后退,想要躲开逼近的箭矢,却不管他如何躲闪,箭矢都追踪而来,要命的压迫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阿蛮站起身,右手轻轻一抓,将握住箭矢中间:“殿下既然要一力承担,怎么现在又躲躲闪闪?”
“我——”虞景风望着阿蛮,见她轻松将箭矢控在手中,箭矢激烈震动,想要挣脱:“若我受这一箭,能平息神女的不满,我受着!”
说完甚至往阿蛮面前走了几步,两人之间仅仅一臂的距离。
阿蛮突然发力一握,箭矢上出现龟裂,瞬间分崩离析,莹火像雨滴一样,落入地面:“此因果,我承下了,仅此一次。殿下,昨日一箭射中仙灵,五行星芒阵三日后消散。《河图》两日内不至,仙迹溃散后,《洛书》便再无出世的机会。要如何做,殿下请便。”
“今日仙迹又是何时出现?即便消散那也是三日后的事。”虞景风不甘心,昨日一箭白白射出,却没有得到确定的结果,既然还有两日消散,若是今晚再见仙迹,再有仙子奔月,自然能证明此非人为,也好禀明父王,方可带《河图》至此。
阿蛮右手拈指掐算:“亥时三刻,推迟一刻钟。我已经让提灯使带了师门灵鼓,今夜祭祀天地,为殿下上表,并设法巩固五行星芒阵,将仙子奔月散入阵中,以延迟仙迹。白天需要休息,殿下有事也勿扰。”
“神女慈悯,感激不尽。我会将祭祀的事宜准备妥帖。”虞景风心里这才松快了些许,从神女手中接过一张祭祀所需的物品单,象牙、美玉……等等好些珍贵的物件。
阿蛮转身回了孙勇家中,取了蝶蛊,放出,让阿依兰多带些人来,一来防备北陌,二来给自己寻机会替换《天书地册》。
然后从药柜中取了些备好的药丸,尽数吞咽,盘膝炼化。阿银寻来的地源之果有限,自己要恢复到最佳状态,借着祭祀之名,埋五行阵法,若少司命敢来,这次必定让她有来无回。
叶凝霜的宫中,安眠香袅袅盘旋,她悄然起身,开门让卿慕进屋:“大王已经熟睡,你可行事。殿下可有说我父亲几时归京。”
“南江府匪除之时,便是叶司徒归京之日。放心,我们安排了人保护。”卿慕轻声回应。
叶凝霜点点头,出了房间。
卿慕走到床头坐下,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声音蛊惑,带着异域腔调,言语含糊不明,时而吟唱,时而快语,一刻钟后起身,在虞承烨额间画符文点下,然后悄然离开,换叶凝霜回屋。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虞承烨惊慌的翻身而起:“来人!来人!”
叶凝霜跟着起身,睡意朦胧:“大王,怎么了?”
李从宜等内侍纷纷进屋跪地,隔着门帘:“大王,属下在。”
“李从宜,叫一队禁军,随本王到钟鼓楼!快!”虞承烨站了起来。
叶凝霜赶紧拿过衣衫,伺候虞王穿上:“大王,你可是做噩梦了?”
“不是,”虞承烨两三下整理好衣衫,急匆匆的往外走。
门口禁军整整齐齐的站了两列,李从宜候在门边,洗漱一应备齐。
虞承烨简单洗漱后,带着一行人急匆匆去了钟鼓楼,命人打开密室,自己独自进去,小心翼翼的用钥匙打开铁栅栏,关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