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口,秦腾就没有往下说,自己的夫人是墨家君子,都有一套专属于自己的绝学。
主持宴会的是大管家秦福,今天他精神抖擞,整个人似乎焕发了青春。
“福哥这么兴奋,应该是炼铁取得了突破。”秦腾转换了话题。
“应该是,那个高炉的确让人震撼,咱们墨家的巨子手下的那些人,也想不出如此绝妙的工艺。”
“那是必然的,也不看是谁的儿子。”秦腾自豪地嘿嘿一笑。
“当然是我儿子呀,我生的。”韩氏嫣然一笑。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有一百来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白身,都是做学问的人,过来看千字文的。
秦风建议食物自取,犹如他前世的派对一样,所有的食物、酒、水果分散开来,想吃什么自己拿。
今天来的人各个学派的都有,有兴趣的就聚在一起,没有兴趣地离远一些,省得相互吵架。
这种新奇的方式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整个陶然苑倒是其乐融融。
秦风领着麻姑游走在各个小团体间敬酒致意,让大家吃好喝好。
“还是很有意思,这样不分尊卑,符合咱们墨家的观念,走,咱们老两口也去转一圈。”秦腾感兴趣了。
“你才老了。”韩氏白了秦腾一眼。
“哈哈哈,对,我家夫人永远是十八岁。”
有了秦腾和秦风的示范,一部分交际广的人开始端着酒杯走动起来。
“夫君的方法还是挺多,父亲开宴会,每次都会吵起来。”
麻姑和秦风坐在自己的案几前,麻姑不由得感叹。
秦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秦始皇开宴席一群人吵起来,想想场面就壮观。
这是个思想碰撞的时代,墨家、法家、阴阳家、纵横家、兵家、农家、儒家等,思想各不同,有的是相对的,吵架不可避免。
秦始皇是君王,只要受到秦始皇的青睐就能一飞冲天,比如赵高、比如李斯都是如此。
在功利面前,不吵架才怪,这是必然。
麻姑听了秦风的解释,不禁皱眉,也有一些茫然,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懂。
“感谢帝婿的盛情款待。”胡毋敬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那是我父亲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胡大人,请。”秦风和胡毋敬对饮了一杯。
胡毋敬端着酒杯,没有离开的意思。
“胡大人有事?”秦风疑惑地看着胡毋敬。
胡毋敬顺势跪坐下来,看来还是真的有事,秦风心话,千字文让你随便用,你还有什么事,咱们不熟。
“帝婿对宇宙的构成可有成熟的理论?”胡毋敬没有客套,直接问道。
“没有,任何想法都是虚无,我墨家从来不只是嘴说,还需要证明,这个无法证明,不算是理论,只能是设想。”
赵高、李斯、胡毋敬这三位秦始皇最信任的人,胡毋敬最不起眼,甚至史书对他记载很有限。
这个人是一个专门做学问的,对权力不太热衷,对于最后他的结局如何,秦风不得而知。
潜心做学问的人,秦风都保持敬意,虽然第一次和胡毋敬接触,秦风感觉和胡毋敬说话很舒适。
这是一位真正的学者,宽厚、谦虚而又随和,不是那种半瓶子醋傲气凌人。
胡毋敬随即谈起了日月星辰的运行,秦风对答如流,他在前世也是学者。
秦风前世经历就是一个传奇,不可说的时代的时候,他走入军旅成了特殊作战部队的军官。
退伍之后走入大学,得到了博士学位,工作没有几年,有一位老人画了一个圈,他就下海了。
下海两年,他就身价数百亿,建立了综合实验室,最后风气一转,他的名字就消失了,成为了学者型国士。
比起学问,胡毋敬和他差距太大了,秦风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让胡毋敬沉思很久。
麻姑陪在秦风旁边,见到胡毋敬的表情,心中很震撼。
胡毋敬可不是始皇帝召集的那些只谈经文的博士,是真正的实用派学者。
“帝婿对历法可有研究?”胡毋敬期待着看着秦风。
“略懂。”
胡毋敬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两人交谈中秦风说了几次略懂,说出来的东西深奥地他都理解不了。
“老朽主历法,还望帝婿不吝赐教。”
胡毋敬长揖施礼,秦风连忙站起来还礼:“胡大人客气了,我只是略懂,我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就行了,别当真。”
现在大秦使用的是颛顼历,颛顼历是秦献公时期定制的,符合秦川的实景情况。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历法也需要统一,六国历法各不相同。
当时流行的历法一共是六种,分别是夏历、殷历、周历、黄帝历、颛顼历。
大秦一直使用颛顼历,当然推行颛顼历,现在天下一统,颛顼历在各地不见得实用,必须修改。
胡毋敬现在就是负责这方面的。
“使用阴阳历比较好。”
秦风思索再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毕竟他前世使用的农历就是阴阳历,十二个月是依照月亮的运行制定出来的,二十四节气是依照太阳的运行制定出来的。
“阴阳历?阴阳家的理论能用于历法?”
“胡大人,和阴阳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月有阴晴圆缺,一个轮回一个月。
咱们的历法是指导农业生产的,农业和太阳有关,两者要完美结合。”
随即秦风说起了幼儿园的歌谣:春雨惊春清谷天,……
胡毋敬一听就感觉不简单,立刻从袖袋里取出竹简,在上面认真书写。
篆字的结构千变万化,随形布置,随体布形,所以书写的速度很慢。
秦风一边欣赏胡毋敬书写,一边漫不经心讲解历法运算,他讲的是汉朝邓平的“减差法”,完全使用数学方法计算,把阴阳家的“考星历,定五行”完全给抛开了。
“帝婿,这会得罪阴阳家。”胡毋敬能听懂,而且使用数学更加简单,更加准确。
“这关我什么事?我是墨家,墨家讲究格物,不玩那些虚的。”秦风表现非常平淡。
“呃……”胡毋敬直接无语。
“屠雎见过帝婿。”
这时候一个身穿武官礼服,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抬手向秦风施礼。
屠雎使用的是军礼,秦风站起来用墨家礼仪还礼。
屠雎是兵家天骄,王翦、王贲退居二线以后,屠雎成了兵家代表人物。
南屠雎北蒙恬,那就是始皇帝大一统之后向外伸出的两条臂膀。
“久仰久仰,屠国尉请坐。”
两个人跪坐下来,秦风开口笑道:“不知道屠将军和屠岸贾是什么关系?”
“那是先祖,可惜没有灭了赵衰一脉。”屠雎叹息一声。
屠岸贾是赵氏孤儿中的大反派,但是在大秦没有人诟病,始皇帝在赵都受尽委屈,最恨赵国,屠雎反而让始皇帝信任有加。
现在的大秦,最出风头的就是兵家,可以说兵家人才辈出,王翦、王贲、蒙氏一家、尉缭、屠雎、任嚣、赵佗……
“秋处露秋……后面是什么?”胡毋敬停下笔问秦风。
“需要我回避吗?”屠雎看向秦风。
“不用,不是什么秘密,修改颛顼历的,以后要颁布天下的。”
“老胡,你一个阴阳家的君子,找墨家的人咨询历法?”屠雎嘲讽地说道。
“闭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知道打打杀杀。”胡毋敬呵斥道。
屠雎嘿嘿一笑,没有再刺激胡毋敬。
屠雎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性格沉稳,提着坛子猛灌了几口酒。
“帝婿看书多,不知道对百越之地可否了解?”
秦风脸色肃然,担心什么来什么,看来百越大战要拉开帷幕了。
始皇帝征伐百越,可以说是一统六国之后打的最艰难的战役。
从秦始皇二十六年一直到秦始皇去世,战斗就没有停歇过。
整个战役发动了三次。
第一次是屠雎,因为战场失利,这位兵家君子亲自上场,结果被毒箭射死,五十万军队没有回来多少人。
第二次是任嚣,这位还没有施展抱负就病死在了百越。
第三次是赵佗,这已经是秦始皇三十八年,秦始皇去世,赵佗割据岭南做了皇帝,成了南越王。
他对屠雎没有什么印象,屠雎这个人性格豪放,典型的军人形象,秦风前世做过军人,喜欢屠雎的这个人性格。
“百越之地其实自古就是咱们华夏大地,上面的子民也是华夏子孙,采用怀柔比较好。”
秦风话一出口,胡毋敬和屠雎都疑惑地看着秦风。
“看什么看,难道不对?数千年前洪水滔滔,大禹被任命为司空治理天下洪水。
大禹的夫人是涂山氏,也就在淮水和泗水一带,大禹九合诸侯,就在会稽,大禹墓也在那一代。
夏帝少康的儿子无余分封地就是那里,那是越人的祖先。
夏商周是继承下来的,咱们继承了大周衣钵,那一块地本来就是咱们的。
兵法云,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大善。”
胡毋敬点点头,表示认同,屠雎则摇摇头不认可,将军百战死,他们的任务就是作战,其他的和他们无关。
“帝婿的说法和那些博士相似,都是夸夸而谈,不实用,那些分散各地的越王们会同意?”
秦风嘿嘿一笑说出自己的讲解,胡毋敬和屠雎听了之后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