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516病房。
此时此刻,病房里面的气氛有些沉重,和顾温辞一样,宋晚秋也一晚上都没有合上眼。
尽管夫妻二人脸上都写满疲惫,眼睛也熬得通红,但是他们依旧固执地守在,自己孩子的病床前。
望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儿子,宋晚秋的心里揪成了一团。
她没有想到自己孩子这一次,会烧得这么严重。
昨天下午天色暗了下来,她意识到可能要下雨了,连忙劝说儿子回去避雨。
她语气不敢说得太重,后来只能无奈地随着他。
林姨及时地拿了雨伞过来,在下雨之前,她就给他打着伞了。
可谁知,他还是着凉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开始发烧。
每次温度好不容易了退下去,没过多久,他又开始起烧,而且一次比一次烧得厉害。
要是再退不下……
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宋晚秋痛苦地闭了闭眼。
顾温辞伸出右手,轻轻扶住妻子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弯下腰,低头在宋晚秋的耳边轻声劝道:“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言宝这里有我看着。”
见她要拒绝,顾温辞接着说:“待会儿言宝醒了,还要你照顾。”
听到这句话,宋晚秋咽下准备说出口的拒绝。
但是她迟迟没有动作。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顾温辞低声道:“言宝醒了我就立马喊你,去睡吧。”
宋晚秋这才点了点头,听话地站起身,往隔壁的空床走去。
她还不能倒下,言宝醒来还需要她照顾……
几分钟后,宋晚秋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温辞转过身看着妻子,可能是不放心,她的身体还是正对着这边的,方便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儿子。
尽管她已经睡着了,但是她的眉头依旧是紧紧皱起,没有放松下去。
顾温辞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他转过头,继续守着正躺在床上,静静昏睡着的儿子。
因为烧得太过厉害,顾言的身体温度很高,他的脸上却没有泛红,额头上面甚至是冰凉的。
为防止他的持续高烧,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以及挂上了消炎药。
顾温辞需要随时关注儿子的情况,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给顾言补充水分,防止脱水,以及测量体温并且记录下来。
医生也会多次过来查看,随时为顾言检查身体,防止他高烧不退,以及高烧产生的其他症状。
顾温辞用勺子将温水,小口地喂进顾言的嘴里,所幸他虽然昏睡,但可以自主吞咽。
将半杯水慢慢地喂完,顾温辞轻轻放下了水杯。
顾温辞望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儿子,他的眼眶有些酸涩。
这一幕何其的相似,他们夫妻二人曾经见过这个场景整整6天,那6天,他们一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度过的。
顾温辞的脊背渐渐弯了下去,他抬起双手,将手掌盖住了自己泛红的眼角……
*
最开始发烧的时候,顾言自己是知道的,虽然他烧得很难受,他的意识依旧是清醒的。
到早上的时候,顾言又再一次的发烧,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爸爸妈妈喊着自己的小名,以及他们又一次疯狂地呼喊着医生……
后来发生的事情顾言就不知道了,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顾言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待在一片空旷的、纯白色的空间。
顾言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
没有得到回应。
顾言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不断地震荡、回响,直至消失不见。
顾言干脆盘腿坐了下来,他细细回想起自己昏睡前发生的场景——
汤圆、去世、埋葬、下雨、发烧、医院……
最后顾言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医院纯白色的天花板上。
哦,他发烧了,在医院。
可是为什么会发烧?
顾言思考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自己为什么会住院。
最后他将这次的发烧,归结于自己身体又不好了。
往年他也经常住院,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原因,肯定是他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这才着凉感冒了。
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顾言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在做梦啊,顾言这才意识到。
他伸出右手,使劲用力掐了掐自己,左手手臂内侧的肉。
不疼。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
顾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医院病房里独有的,住院时所穿的,蓝白条纹状的病号服。
顾言满脸嫌弃地揪了揪自己的上衣衣领,他一直都不喜欢医院里的病号服,特别是高一手术之后。
因为那段时间,他天天穿着这个衣服,而穿上之后,他总感觉自己病得很厉害,所以想要拒绝。
家里人也由着顾言,之后的每次住院,都会给他特意准备舒适的睡衣。
这次,他们怎么没有帮自己换上?
顾言孩子气地鼓了鼓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