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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皇帝而言,臣子聪明、识大体、敢扛事,无疑是最可贵、讨喜的品质。

能这么快准确无误的分析出情势,足以证明这个臣子的聪明才智,诚然,庙堂之上从不缺乏聪明人,可在聪明的前提下,还能识大体、勇于担担子……这就难能可贵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朱厚熜心情不错之余,也不得不推翻之前计划。

这样的人,如若就这般‘牺牲’了,确实不划算。

朱厚熜思忖片刻,决定再考验一番,道:“你说张、桂两位大学士言之有理,那费大学士之推荐……又作何解?”

严嵩仍保持以头抢地的姿势,恭声道:

“回皇上,费大学士为国举贤实无私心,臣却也有几分清名,可也正是有些名气,才让费大学士产生了误判,以为臣是可造之材……”

细致入微的分析之后,严嵩总结道:“归根结底是臣德不配位,站在几位大学士的立场上……都无错,几位大人都是我大明朝的忠臣、良臣。”

“你呢?”

“臣亦有一腔报国之心,然,能力却稍显不足,还需沉淀、磨砺……”严嵩谦卑的说。

上方久久未语。

严嵩便也沉默,恐言多必失。

“抬起头来。”

“是。”严嵩缓缓抬起头。

中年人面色平静、坦然,却也隐藏着惶恐、不安、落寞……

“朕以为你说的不对。”朱厚熜说。

严嵩一滞,却是没能再随机应变,因为他根本吃不准皇帝的用意。

揣测不出圣意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便是沉默。

他重又俯首叩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本来已经略微放松下来的费宏,以及贾咏、石珤,又不禁紧张起来,忙也俯首……

却听皇上忽又笑了。

“也不算错。”

大喘气吓死人啊……

严嵩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却也有些黯然神伤,自己的仕途……可真是够命运多舛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此已是损失最小化,至少,还能继续做官,无非是转去南直隶继续做翰林罢了。

进入仕途已有二十载,回过头一看……却是从京师翰林转去南直隶翰林,不升反降。

饶是严嵩经过大起大落,也不禁为之气馁。

点儿太背了啊!

“都起来吧!”朱厚熜开口说。

“谢皇上。”

费宏三人轻松,张桂二人自觉扳回一城,心下亦是畅快。

朱厚熜语气淡淡:“下不为例,若再有内阁大学士行斗殴之举,统统革职!你们不要朝廷体面,朕还要呢!”

“臣等知罪!”

朱厚熜“啪”的一下拍下毛笔,起身道,“严嵩!”

严嵩暗暗一叹:“臣在。”

“写一份自辩疏呈给朕。”朱厚熜言罢,大袖一甩,径直往外走。

“臣等恭送皇上。”

严嵩呆了呆,继而心头狂喜,忙也与诸位大人一起行礼,待皇帝走远后,才直起身,又给几人行礼……

几个内阁大学士才不稀得搭理他,甚至连样子都懒得装,包括费宏。

严嵩自讨个没趣儿,尴尬地退出了文华殿。

临出文华门之际,严嵩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望向文华殿,望向国师殿,望向更深处的文渊阁……

这朝堂之外的朝堂,这顶级权力运转的中枢,让他心驰神往,让他黯然神伤……

严嵩倏地迸发出一个念头——做官当入阁,方不虚此生!

~

“皇上,奴婢真的啥也没说。”黄锦解释,“不知怎的,他就给猜到了。”

朱厚熜横了他一眼,道:“这就是你跟人家的差距,要不说让你多长长心眼儿呢。”

黄锦抓抓脸,又摸摸大蒜鼻头,末了,闷闷点头,有些伤心的说道:

“皇上说的是,奴婢也觉着跟他们比,奴婢是蠢笨了。”

朱厚熜:“生气啦?”

“没,哪会呀。”黄锦怏怏摇头,“就是有些难过。”

“……好了,笨点也没啥不好,朕不嫌弃。”

黄锦很好哄,只一句话便不怎么伤心了,咧嘴笑了笑,胖脸写满了认真:“皇上,奴婢不会一直蠢笨的。”

“……”朱厚熜嘴角抽了抽,终是忍住了打击之语。

没办法,再惹伤心了,他还得再哄。

今日份儿的政务已然忙完,刚又在东华门发泄一把,还得了个意外之喜,朱厚熜心情舒爽之余,不自禁又想那身体愉悦之事。

到底是堪堪及冠的小伙子,闲下来的时候,不免想些裤裆中事……

于是,朝黄锦递了个眼神。

黄锦读懂了,却无动于衷。

“黄锦!!”

黄锦摇头:“皇上,您这段时间过于贪欢了,那姓李的也说过……”

“你个混账……!”朱厚熜勃然大怒,“其他没记住,就记住这个了是吧?”

黄锦抿了抿嘴,讪讪赔笑,就是不肯挪动身子。

其实,朱厚熜完全可以绕过黄锦,让外殿小黄门去传唤妃嫔,可气归气,他终是没有那么做。

转而打起了坐……

……

严嵩出了皇宫,便去国子监请了半日假,以便专心致志的写自辩疏。

今日之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自己这一家不用再千里迢迢的返回金陵了。

严家本就不富裕,这些年严嵩也没个正经官职,小小翰林不说,还是南直隶的翰林,哪有什么油水可言?

也就靠着官方背书私下去富人家中做家教,以及微薄的俸禄,才能在勉强维持家中开销之余,孝敬一下家中长辈……

这再折腾回金陵,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

一路上,严嵩都在庆幸,同时,也在琢磨该如何自辩,他隐约意识到,这次事件兴许……非祸是福。

哪知刚推门进家,就见到了媳妇打儿子。

一个撒丫子跑,一个在后面追,几只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弄得一地鸡毛。

正在思考如何自辩的严嵩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一搞,几只母鸡少说三天下不了蛋……

接着,严嵩又没来由的感到一股悲凉。

这种鸡毛蒜皮,精打细算的日子……

“爹!”

严嵩一怔。

“我娘要打死我,您管不管啊?”

以严嵩现在的财力,哪有资本在寸土寸金的京师买宅院,这院子是租的,且极小,根本没有什么前后院,打开大门走不了几步,便是客堂了。

基于此,哪怕儿子腿脚不太好,也只用了两个呼吸,便来到了老爹身边。

“爹!”

严嵩身材颀长,相貌堂堂,发妻欧阳氏年轻时模样也尚可,偏偏二人生的儿子,又矮又胖,腿脚也不利索,以大明取士的标准……

哪怕他日科举成功,也没什么政治前途可言。

无他,

丑!

真的……很丑。

说惨不忍睹或有夸张,可却会让人有生理不适。

欧阳氏见丈夫回来,脸上的怒容敛去大半,满是诧异的上前,“夫君,你今日休沐?”

“休沐?”严嵩一脚踹翻儿子,愤愤然道,“差点休假!”

“休假?爹,这不年不节的……还能白领朝廷俸禄啊?”

“严世蕃!!”严嵩勃然大怒,一个大跨步上前,一脚一脚又一脚……

“爹,我亲爹,您是要杀了儿子吗?”严世蕃撕心裂肺的嚎啕,“换条腿,您换条腿踢成不……啊呀,不是让你换条腿踢我,是让你踢我另一条腿……不,还是别踢了,再踢可真瘸了啊……”

严嵩也气昏了头,逮着儿子那条有毛病的腿狠踢,直到儿子嚎啕哭喊,这才后知后觉地停下。

“混账东西!”

严嵩狠厉骂了句,气呼呼直冲客堂,连想上前搭话的媳妇也不理会,过程中,还一脚踢飞一只老母鸡……

经这一闹,严嵩思绪全乱了,路上打的腹稿付之一炬,不由更是火大,恨不得逮着什么摔什么……

茶壶拿起放下,茶杯拿起放下……最后狂拍茶桌!

堂内的一家之主‘哐哐’砸桌,堂外母子反而安静了……

许久,

欧阳氏才敢进屋,柔柔怯怯唤了句“夫君”,才将严嵩从崩溃边缘拽回来。

“呼~”

严嵩怒火缓缓熄灭,同时,为方才的举动深深后悔,歉然道:“为夫失态了,方才没吓着夫人吧?”

欧阳氏轻轻摇头:“夫君,可是……遇到麻烦了?”

严嵩苦涩,幽幽叹道:“唉,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对自己这位妻子,严嵩一向敬重,今日如此大发雷霆也是极为罕见。

他没隐瞒,捡能说的都说了一遍,苦笑道:“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唉,说到底,还是为夫没本事。”

“夫君切莫如此说,宦海浮沉,起起落落,乃常有之事……”欧阳氏柔声安慰,“人还说,大难之后,必有大福。夫君今日有惊无险,焉知不是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欧阳氏为丈夫倒了杯凉茶递上,柔柔道:

“夫君今日表现得体,或许仍会不可避免的让几位大学士不舒服,可至少在皇上跟前露了把脸,皇上既不严惩,反而让你自辩,未必没有考验你的心思。”

“嗯,为夫也如此作想,可……怕也多是妄想啊!”严嵩苦笑道,“皇上眼里都是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为夫一个小小国子监祭酒,哪能入皇上法眼。”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难掩希冀、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