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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暗暗盘算着从哪里入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让小皇帝掌军。

文臣、武将,天然不对付!

如今文臣势大,想打压文臣,只能让武将起来。

而武将崛起的最好途径,就是建立军功,换言之,也就是发动战争。

李青心说:也不知好圣孙到底给我开了啥挂。

取得于谦信任不难,取得小皇帝信任就难了,他纵有经天纬地之才,皇帝不用也白瞎。

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忧。

朱瞻基布的局他看不透彻,但并非完全不了解。

比如于谦。

若非朱瞻基操作,于谦没可能混到这个地步,此外还有张辅和于谦统一战线,可以说,朱瞻基已经把他布的局,整个强化了一遍。

他完全可以通过于谦,进而取得小皇帝信任。

朱祁镇…唉,也不知究竟如何……李青暗叹。

来大明这么久,他对所知的大明历史,已经不再那么相信了,比如朱棣的下西洋政策。

在后世人眼中,这就是个赔钱的买卖,但实际上却是朱棣建立不世之功的资本。

没办法,史书是文人为首的官绅写的,一切不利于他们利益的,都会进行加工,甚至夹带私货。

明实录可不是寥寥数笔,整部明史录高达一千六百余万字,平均每个皇帝一百万字。

这可不是小说,而是通篇文言文,精炼到极点的文字,记录着皇帝的一生;

它没有标点符号,没有故事结构,甚至没有断句。

上任皇帝的实录修好,下任皇帝都是草草看上几眼了事,要知道,一册书拢共也就数万字。

那么多本堆在一起,谁有闲工夫看的完?

这其中,可操作性很大。

但也不是说,明史没有可信度,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比如皇帝下了什么诏书,升了谁,贬了谁,杀了谁……这些都是真的,可上面却不会记载皇帝为何这么做。

以至于,后世的史学家,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历史就像是蒙了层神秘面纱的女子,令人向往,且想揭开,然而,它的真面目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没人能说得清。

李青改变了,改变了很多。

那些所知不多的历史,已然没了参考价值,他甚至觉得,即便不来,那一战也未必会发生。

亦或,大明的衰落并不是因为那一战,而是……在朱祁镇没成年的这些年。

以如今的朝局混乱程度,再过十年,必定作用到民间。

李青思绪飘飞,愣怔出神。

这时,于谦和朱祁镇联袂走出宫门。

李青就站在宫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两人都看到了他。

二人同时停下步子,怔怔的看向李青。

于谦自入京时,李青便戴着面具,所以他并未识破李青身份,但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亲切感。

甚至在看到李青这一瞬间,身上的千钧重担顷刻间消弭无形,特别放松。

朱祁镇怔怔看着李青,满脑子都是:他来了,他真的来了,父皇真没骗我,真有这么一个人。

两人看着李青的同时,李青也在看着他们。

昔日那个瘦高个的年轻人,如今已四十出头,眉宇间有着沟壑,是经常皱眉留下的痕迹,

他有些发福了,也有了沧桑感,发丝中不再是乌黑,夹杂着雪白。

和于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身穿龙袍的少年,他很稚嫩,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唇角有略黑的绒毛,尚且称不上胡子,身子很单薄,个子也还不高。

小家伙儿皮肤比他爹白,长得也比他爹俊俏。

但终究还是个孩子。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十三岁少年,却是整个大明的主人。

三人对望,良久……

李青回过神,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第一次相遇,很官方。

当着小皇帝的面,李青不好跟于谦多言,退到一旁,让二人先走。

但俩人都没走。

于谦迫切想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对这么个年轻人产生别样情绪。

朱祁镇却是为遇到命中之人,而庆幸。

“皇上……”

“老师,朕交代你的事情,抓紧去办吧。”

二人同时开口,但朱祁镇是君,于谦便先让他把话说完。

听闻,于谦只好暗暗压下心中疑惑,拱手告辞。

临走前,深深望了李青一眼。

朱祁镇走上前,直视着李青。

李青拱了拱手,看着他,目光平和:“皇上可有吩咐。”

朱祁镇平复了下心情,“随朕进宫。”

乾清宫。

李青看着龙椅上的朱祁镇,突然觉得这少年,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许多。

他没有开口,小皇帝这一出,多少出乎他预料。

终于,朱祁镇先开口了,“你知道先帝吧?”

“先帝之名,威扬四海,臣自然知晓。”李青说。

朱祁镇秀气的眉头皱了皱,“朕的意思是,你认识先帝吧?”

“先帝贵为国君,天下谁人不识君?”

朱祁镇不再问了。

他起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青。”

“好名字!”朱祁镇官方的赞了句,便没了下文。

李青也沉得住气,事实上,他还没弄明白小皇帝为何如此。

难道朱瞻基都告诉他了?应该不会,那厮一向重承诺……李青暗暗想着。

“朕幼年登基,主少国疑,朝中大小事务皆有太皇太后处理。”朱祁镇又开口了,“虽贵为国君,然无半分权势;

重务由太皇太后,民政有杨士奇为首的内阁阁臣,军务有张辅、于谦;

多赖臣子忠心尽力,才有今日之大明!”

朱祁镇看着李青,看到了失望。

他眸中惊喜一闪而过,继续道:“大明多年无兵事,军纪腐败,军心散乱,战斗力直线下降;

幸赖有镇守大臣,这才挽回了些局势;

国不与民争利,朝廷主张的海洋贸易已停,交趾、暹罗、缅甸等部也失去了控制,他们现在排明性很强;

但,那又如何?我大明地大物博,有无他们没任何影响!”

朱祁镇笑问:“李卿以为,朕的观点可对?”

“皇上以为呢?”李青反问。

朱祁镇笑容一收,重新坐回椅上,“这不是朕的观点,这是世人眼中的朕之观点。”

李青点点头,“皇上现在可有实权?”

“明日起,太皇太后还政于朕。”朱祁镇说。

“皇上执政后,可有把握收回皇权?”

朱祁镇默了下,“会很难,既得利益者已经很多了,朕…有权无势,百官对朕的固有印象已经形成。”

顿了顿,“古语有云: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朕现在很是忧虑,李卿可有高见?”

这一番试探,朱祁镇很满意,李青达到了他的预期。

李青也很满意,这小皇帝比同龄的朱瞻基毫不逊色,奈何没朱瞻基那么好的命。

“掌军权!”

朱祁镇眉头微皱,缓缓摇头:“出兵草原,影响极大,先帝定下的制衡策略,很可能会崩溃。”

“我的意思是,打暹罗、缅甸。”

“这就更难了。”朱祁镇没计较他的自称,既然试探已过,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官绅不得经商,是针对的地方官儿,京中这些掌权的,可不在此列;

他们靠着海洋贸易赚的盆满钵满,又岂会让朝廷重启海运?”

“杨士奇之子杨稷,在家乡横行不法,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纵凶杀人十数起。”李青道,“依大明律,杀他十次都不多。”

“杨稷?杨士奇?”朱祁镇眸光大亮,小脸遏制不住的欣喜。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

在心里过了一遍,又道:“是条妙计,然,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