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起床吃饭啦。”
刘元晟扒拉在架子床边拉长了声音小声喊。
“你这么小声怎么叫得醒她。”
“嘘。”刘元晟回头看抱着手臂的父亲，做贼似的捂了一半嘴巴，“你让我叫的，可是我不想吵醒阿娘。”
他歪着头开心地观察着王昭萱。
原来阿娘睡觉的时候和妹妹一样。
“已经快巳时末了，再不叫她起床连午饭都要错过了，你娘会饿的。”
“算了，你起开。”
刘琮把儿子提起来放一边，自己俯身隔着被子拍了拍王昭萱。
“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没被吵醒，别是饿晕了吧，皎皎，快醒醒。”
刘元晟被抢了活也不生气，扭身往外间去找彩枫。
王昭萱在他们父子俩的吵嚷声中不情不愿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扯着被子瞪刘琮，“两顿不吃哪里就饿死人了，我还没睡够呢，你出去。”
早知道自己会被骂，所以想用儿子挡一挡，结果现在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还不如让刘纾来呢。刘琮暗暗后悔。
“是我错了，不该闹你，吃过东西之后再睡吧。”
大概是因为心情舒畅，刘琮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明朗的活人气息。“岳母大人寄来了信，你起来看看？”
王昭萱朝他伸手，刘琮笑着摇头，“在外间。”
“你今天怎么不去衙门？”王昭萱坐起来，指使他给自己端茶水。
“我也起晚了。”刘琮理直气壮地说。
王昭萱刚润完嗓子，刘元晟去而复返，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走进来。
见王昭萱已经醒来，他殷勤地凑过去抬高手臂。
“阿娘醒了，阿娘吃。”
一块枣泥糕就躺在他两手之间，甚至还贴心地垫了一根干净的丝帕。
“谢谢晟儿，阿娘正好饿了。”
王昭萱接过糕点，看见他衣袖上沾染的墨汁，“你刚才在练字？”
“嗯，爹爹教我写。”
“那你出去再写一遍刚刚教你的，等你娘换好衣裳出来看。”
“为什么？”刘元晟不解。
“女人换衣裳男人不能看，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刘琮刚说完话就被扯住了衣袖，刘元晟睁圆眼睛仰视他，“爹也出去。”
“行了你们都出去，让彩枫进来。”
王昭萱挂念着她娘寄的家书，没心思听他俩斗嘴。等真到了外间拆开信，她扬起的嘴角拉下去，一脸怨念地看向刘琮。
“外边署的我的名，但这信是给你的。”
“给我和给你也没什么分别。”刘琮并肩与她一起读完了信件。
王昭萱兴致缺缺地扫视着上头的文字，入目便是她娘对刘琮的一顿怒骂，隔着信纸她仿佛都看到了自己母亲挥舞着鞭子怒气冲冲的样子。
但她此刻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晋熙长公主少。
“你疯啦！”
屋里其他人都被王昭萱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王昭萱自觉失态，尴尬地干咳一声。
“彩枫，你们先出去。”
“阿娘，我不出去。”刘元晟在她开口之前就先一步扒住了桌子。
“不行！”王昭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彩枫赶紧上前把人抱走，“小公子乖，小孩子不能听的，奴婢带你去玩吧。”
人都走干净了，王昭萱也冷静了不少，但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养私兵？”
“还有，你什么时候把矿山的事情告诉我爹娘的？”
“你没说？”刘琮看上去比她还要惊讶。
王昭萱一怔，“我为什么要说？”
王家是王家，刘琮是刘琮，就算来往密切，她也不觉得两方要完全坦诚相见，皇室跟世家原本就不可能完全同心一德。
她又不是什么专门打探情报的间谍，要把刘琮的一举一动都上报给自己娘家，就像她也不可能告诉刘琮王家在朝堂中有那些暗桩一样。
“我还以为......”刘琮哑然失笑，“告诉他们也没什么，我并未明说来历和具体方位，日后若是出事也不会连累他们。”
“谁跟你说连累不连累了。”王昭萱气不打一处来，“你胆子这么大，偷偷豢养私兵就罢了，还敢让我娘知道？”
“不过才两百人罢了，这点在岳母大人那儿压根不够看，有什么要紧？我总该让她知道自己给出去的银子都干什么了吧。”刘琮坦然自若。
晋熙长公主有先帝特赦，可在公主府设近百侍卫，封地还能另屯兵一千，他这两百人确实不够看，所以信上也不过骂了他两句就揭过了。
刘琮叹气，无奈地说：“我这么多仇家，即便不求别的，也该想好后路保家人平安，岳母大人会理解的。”
王昭萱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又低头瞧了一眼信，了悟道：“你故意的，知道我娘会为了我包庇你，甚至还会帮你遮掩。”
这话刘琮无可否认，虽然他本意不是胁迫晋熙长公主帮助自己，但只要自己和皎皎做一天夫妻，以他们对女儿的爱重，那就不可能出卖武陵王府。
本来是一个很难回避的指控，但刘琮此时只觉天赐良机，这封信恰好在他们二人表白心迹之后到来。
他晃了晃手指，笑着说：“不对。你想想，如今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岳母大人手里，她完全可以大义灭亲告发我换你平安，甚至你也可以这样做。反而是我只能小心奉迎以保平安，这下你该信我不敢纳妾了吧。”
王昭萱见鬼似地看着他，几乎要怀疑这男人有读心之术。这分明就是她之前想的东西。
“等会儿。”王昭萱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抓住了刘琮的手，“你和我娘的信件来往有没有可能被人发现？”
刘琮察觉到她的紧张，笃定地说：“你放心，绝对不可能。”
他们私下的信件都是双方心腹直接交送，晋熙长公主还会用一种特殊的封口方式，如果泄露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王昭萱目光深沉。
“也许想要破坏我们夫妻关系的人不是无聊，而是察觉了什么呢？”
莲枝是李贵妃宫里的人，她猜过李贵妃，也想过会不会是太子，但这两个人显然没有能力探查长公主府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