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扯这些做什么。”西阳王总算忍不住开口阻止刘琮继续咄咄逼人。
“皇叔说的是,既然都是为父皇办事,那你就不能帮帮小侄?离京前父皇可是特意嘱咐过小王,彭城诸事都该和皇叔多加商讨再下决断。”
这下西阳王总算听明白了,刘琮这是想先得了他的默许,日后皇帝问起来时好免了一通申讨。
叔侄二人四目相对,各有八百个心眼子算计着对方。
西阳王自知如妻子所说在政务上没什么见解,加之性格散漫惯了,一开始就偏向于置身事外,老老实实捏好他的兵权就行。又想到太子一派视刘琮为眼中钉,肯定少不了给他使绊子,与其充什么长辈一同商讨政务,不如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慎重思索之后,他摸着胡子笑道:“哈哈哈哈,那是皇兄给本王在你这个小辈面前留面子。”
“你婶子说的没错,本王不善于此,你在雍州的建树朝堂上下无人不知,如今既为刺史,官府事务自然你说了算,不必多此一举过问本王,这事上本王不如你。”
“是啊,最要紧的是别耽误他钓鱼遛鸟。”周氏嗔怪地说,好像根本没听见刚才刘琮顶她的那一句似的。
“那小王恭敬不如从命,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来叨扰皇叔了。”刘琮拱手。
“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净听你们男人聊这些有的没的,没趣的很。”周氏把僵直的腰背靠在太师椅上,招呼下人送点心进来。
“府上小公子怎么不带着一起来?我连见面礼都备好了,没承想你们两口子压根不放人出来见见。”她玩笑说。
气氛又和乐起来,王昭萱见状也配合她转移话题,“原本是要带来见见长辈,奈何小孩子觉多,晨起又爱闹脾气,今早怎么也哄不起来,只好辛苦母妃在家看管他了。”
周氏极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名字,最终还是没能想起来姚淑媛的姓氏,只好避过具体的称谓,“原来淑媛娘娘也在,太好了,她同我年纪相仿,正好做个伴。下回我邀淑媛过府说话,武陵王可别不放人啊。”
刘琮闻言笑道,“皇婶随意。”
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对于让姚淑媛出门交际这件事,他一向非常放心。不是因为姚淑媛有多世故圆滑,而是因为她胆子小,戒心重得很,遇见任何事都只会想着先回家找儿子拿主意,很难被人唆使。
要是有人妄图通过姚淑媛打听武陵王府的事,那更是打错了算盘。她就是真被套话,也得有话可套才行。
“说起犬子。”刘琮顿了一下,“他的生辰就在下月,小王与王妃有意为他办寿生辰宴,还请皇叔皇婶赏光。”
周氏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欣然答道:“自然,这是喜事啊。”
王昭萱面带微笑偏头瞥了刘琮一眼。
下午回府的路上,她转着手里的扇子阴阳怪气地说:“不是武陵王殿下开口,我都不知道我有意给自己儿子办生辰宴呢。”
大戌的习俗是除了周岁宴之外,小孩子的生辰一般都是不做寿的,怕折了福气或是招来厄运。刘琮之前也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这件事,显然是临时起意,想利用所谓的生辰宴达成什么目的。
“去年儿子周岁时我没能赶上,又因为战事不好大办,今年当然得补上才行。”
“呵呵,你就编吧。”王昭萱冷笑两声,一巴掌拍开他搂在自己肩上的手,“离远点,热死了。”
刘琮挨了一下,放开手从座下的夹层中摸出把折扇扇风,“息怒,我虽然是有别的想法,但补偿儿子的心不假。”
“哪有小孩子年年过生辰?”
后知后觉地理解到王昭萱在意的不只是他拿生辰当借口给别人下套,还有给孩子办生辰礼这件事本身,刘琮把惊讶摆在了脸上。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鬼神之说了?一个宴会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这样的人当然从来没在乎过那些玄乎的说法,和王昭萱相识以来也从来没有见过她求神拜佛,心里腹诽莫非是受了她娘的影响。
王昭萱抿唇,在转世回魂之前,她的确也不信神佛,如今由不得她不信。
王昭萱对自己的阳寿心里有数,仗着这个常常有恃无恐地忽略一些可能带来危险的人或事。但刘元晟不同,他是前世没能顺利出生的孩子,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为着一个生辰礼一上玉关道,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也会和刘琮一样觉得荒谬可笑,可落在自己孩子头上了,王昭萱绝望地发现自己真的开始担心所谓折福召厄的胡话。
刘琮见她竟然真带了几分愁容,心里又觉得好笑,又有几分心疼她怜子之情,轻声安抚道:“晟儿出生以来身体一直很康健,你别想太多。大不了咱们当日派人去寺庙和道观做道场焚香祈福就是了。”
王昭萱白他一眼,“别人说心诚则灵,你两边都讨好算是什么?”
刘琮手腕一抖合上扇子,振振有词地说:“佛祖和神仙又不告诉我他们谁能护佑我儿,我两头供奉足见诚意,且他们既然超凡得道,必然都有高世之德,怎么会为这点小事介怀。”
“刚才在西阳王府邀约的话都放出去了,我还能说什么。”王昭萱带了一点埋怨,“说吧,你想做什么?”
虽然不满他拿孩子当借口,但不必他特意解释,王昭萱心里也清楚,他计划的关键点在于那场宴会,只是恰巧想起最近最方便的时机就是刘元晟的两岁生辰,而不是要利用孩子本身去当算计别人的武器。
刘琮勾唇,“表姐,我保证像这样的临时起意就这一回,以后一定先和你商量。”
“好啊。”王昭萱用力一捏他牵住自己的手指,“下回再这样,可别怪我当面拆你台。”
“表姐只需要在准备宴席时多问问西阳王妃,最好是采买时让她帮忙推介些铺子,毕竟设宴是件麻烦又费钱的事,咱们人生地不熟,最好找懂行的人帮帮忙。”
刘琮的视线透过窗户远远地望出去,“剩下的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