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人呢?”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
“在红姨娘房里。”
文意早有预料,勾起一个冷笑。
今日席间,各位夫人都羡慕她有一个贴心的夫君,体谅她远嫁想家,特地陪她回娘家待产。
谁又知道这个贴心的夫君,居然看中了丈母娘身边的丫头,在她娘家纳起妾来了。
除了刘纪,怕是天底下也没人能干出这事儿了。
文意初嫁给他时,还是很满意这桩婚事的。
贵妃娘娘对她们文家多有照看和提携,新婚的那几个月,刘纪也对她体贴备至,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只是时间越久问题就显露得越多。
他那乱七八糟的后院,什么官宦家族的庶女、貌美温顺的平民、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是应有尽有。
皇帝本人非常重视长子的出身,所以诸位皇子也不敢弄出什么庶长子惹了他不快。
文意嫁到临川王府这一年多,不知道见了多少通房侍妾被打了胎,每每都叫她心惊。
除去这些,刘纪本人也实在叫她不安。
李贵妃多年以来宠冠后宫,生刘纪的时候坏了身子,因此只为皇帝育有二子。
临川王刘纪和排行第二的淮阳王刘域。
正是因为子嗣少,所以贵妃和皇帝都对二人极其溺爱,只要是他们想要,皇帝就没有不给的,就连封地开府都是按礼法之内最好的规格。
也就是皇后的母家势大,以及皇帝还保着几分清明,皇后和太子的位置才没有被动摇。
刘域和刘纪也不是什么自省自律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养成的性格可想而知。
整个皇宫加上京城都任他们兄弟横行。
但刘域又比刘纪聪明得多。
李贵妃专宠,先皇后名为中宫,实际上完全无法与她抗衡,贵妃娘娘为人处世又十分高调,皇后娘娘郁郁寡欢,完全可以说是被她给气死的。
太子自然对他们三人恨之入骨。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刘域居然放下了以前的傲慢身段,主动伏小做低,处处巴结讨好太子,生生处出了兄友弟恭的模样。
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想的,还真就接纳了他,二人从此同进同出,亲密无间。皇帝也乐见其成,淮阳王刘域俨然成了朝中最坚固的太子党。
可刘纪呢,他依旧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在朝中树敌无数。他的亲哥哥尝试提点他失败以后,也不再管他。
刘纪就只想着靠李贵妃的圣宠过一辈子。
陛下难道真就能活万岁?
一家之主毫无远虑,等贵妃娘娘和皇帝不在了,临川王府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文意看着熟睡的儿子,心里的担忧更浓了。
王爷似乎同他的三哥格外不对付,自从来了新野城起,每日都想着怎么找武陵王的麻烦。
满月宴之前她对刘纪百般规劝,他才答应不在宴席上胡来。
刘琮虽然不足为惧,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纠缠下去于他们无益。
而且从武陵王府的情况来看,刘琮成亲两年从未纳妾,同王昭萱十分恩爱,那么王家对这个女婿的态度也不会不好。
琅琊王氏虽然自己在朝中没有多大权力,但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他们不能太过分。
上回她本来只是想借着刘琮打伤了刘纪的事杀杀武陵王府的威风,刘纪是被打的那一个,占着理,谁也不能说他们不对。
可玉嬷嬷硬要蹬鼻子上脸对王昭萱不敬,不知道王昭萱会不会记恨在心。
记起之前听见刘纪吩咐小厮的事,文意蹙眉想了想,问自己的丫鬟:
“武陵王妃她们已经离开新野城了吗?”
“回王妃,奴婢听说她们住在城里的客栈,明日再启程回雍州城。”
她示意丫鬟附耳过来,掩着唇低声说了几句,之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
“明天你代我去送送武陵王妃。”
“奴婢明白了。”
夜里的那场雪只下了几个时辰就停了,早起只能看见濡湿的青石地,全然看不到雪的影子。
王昭萱一行人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开,被刘琮阻拦了进度,要大家先回房里,半个时辰之后再出发。
他既然开口,众人便也没说什么,各自回房烤火去了。
王昭萱看他面色如常地端坐在屋里,不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于是便问道:
“是有什么事吗?出发晚的话恐怕要天黑才能到驿馆了。”
“我让人去给我们换新的马车了。”
今晨他们查看时,发现他和王昭萱所乘的那辆马车被人动了手脚,车轴和车轮一切正常,可是车轴两头的軎却松了。
铜制的軎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直到马车使用多年到车轴难以支撑都不会有松动,所以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拧松軎比在车轴和车轮上动手脚来得更加隐蔽,而车軎脱落带来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没有軎就无法将车轮固定在轴上,转动之时车轮便会直接飞出,整个马车都将侧翻并被仍旧在奔跑的马拖行一段距离。
客栈里都是他的人,他养的侍卫小厮也不是吃白饭的,不会给人下手的机会,只有昨天停在文府的时候。
刘纪做这样的事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其他人的马车虽然没问题,但也不能保证昨日文府马厩里喂食的草料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保险起见,他让人连车带马全部换掉。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城?”
王昭萱无语了,怎么会有人一刻不停地在作死,好歹是堂堂临川王,整天搞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就没点正事儿。
“他不回才好呢。”
刘琮笑得阴嗖嗖的,知道王昭萱的态度之后他也就不装了。
这里可不像京城那么安生,蛮族叛贼横行,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刘琮先跟着沈将军早走一步,准备带他巡视一下城外的新兵营。
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王昭萱刚出客栈的门,便有一个大户人家丫鬟打扮的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奴婢参见武陵王妃。”
王昭萱仔细思索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女子也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奴婢是临川王妃的婢女,我们王妃特地让我来代她送您一程。”
有这必要吗?她和文意不是那种分别时值得彼此依依不舍的关系吧。
“王妃说,昨夜下了雪,城外道路湿滑泥泞,马车行路时或有些颠簸,王妃娘娘可将车轮换为更大些的蒲轮,这样便能舒适些。”
王昭萱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多谢四弟妹关心,我府上有个厨子手艺不错,她若得了空可来雍州城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