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的伤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一点,主要是伤口长时间没有得到处理。在山林里淋雨之后进火场救王昭萱的时候又沾了灰炭,导致感染严重。
刘琮放了他的假让他好好养伤,王昭萱也去探望过两次,但无二十分抗拒她的探视,只说还想再回王爷身边做事,请王妃饶他一命。
于是王昭萱只好让乌离代为照看,毕竟那天没有无二自己说不定就嗝屁了,不看见他养好伤实在是过意不去。
刘琮去新野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守在王昭萱房外的就变成了熊七。
这个大个子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十分不满意,每天蹲在正院外头,有时候是玩玩树上的鸟,有时候帮忙扫扫地,还要被一群小丫头偷偷围观。
这日子过得,像是在坐牢。
他又不像无二一样识字,可以举着本书在外头看一整天,只能天天垮着脸发呆。
“诶,王妃让我送点吃的给你。”
熊七瞥了一眼小丫头端着的一碟子水果,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房顶上悠哉悠哉散步的麻雀身上。
“谢王妃,我不吃。”
不吃正好,纵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颗冬枣啃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往房顶上看。
“一只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我除了麻雀,还能看什么?”
他哀怨的语气逗得纵秋噗呲一笑,咬着枣子含糊不清地说:
“没事,等王爷回来就用不着你了。你长得这么壮,又一脸凶相的,姐妹们每回从这边院门经过都吓一跳。你学学无二吧,他可招女孩子喜欢了。”
“哼。”熊七不屑地从冷哼一声,“学他断个手剑都拿不稳吗?”
“啧,真不会说话。”
纵秋哼着歌把碟子里的水果吃完,然后端着空盘子回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回头说:
“对啦,如果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记得来跟王妃禀报一声哦,她很担心王爷呢。”
他记得以前王妃从来不问王爷的事情的,可能是在通觉山上亲身经历了蛮族人的迫害,所以才开始担心起王爷了吧。
不过其实完全用不着,黑蛟寨就百十号人,还有不少老弱妇孺,王爷一根头发丝都伤不了的。
王昭萱是最近才发现刘琮有一个坏习惯。
他出门在外从来不写信。
她嫁给他两年了,竟然没收到过一封信,差不多人只要出了府就等同于失联,全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又在干什么。
这怎么行,异地恋本来就消耗感情,更何况是完全斩断联系。
为了保持他们俩亲密度的稳定上升,王昭萱决定要改变他这个坏习惯。
首先呢,要从她自己入手,因为她也没给刘琮写过信。
说出去没人信的,刘琮从成亲到现在估计没见过她的字长啥样呢。
王昭萱面对着摊开的信纸,毛笔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
写什么呢?
只问战况太官方,关心身体又太肉麻,才走了几天呢,难道还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思来想去,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落笔只有四个大字。
“你在干嘛?”
她对着这封信笑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是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妆匣里,没有送出去。
西院姚淑媛那边估计是心里恼了她,最近也没让须红来这边关心她的伤了,但也没找她的麻烦,双方各过各的互无往来。
这日午后却有一个西院的婆子来请王昭萱,说是淑媛有事商量。
刘琮不在家,姚淑媛跟她有什么好商量的。王昭萱感觉莫名其妙,但婆婆叫人来请,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简单捯饬捯饬往西院去了。
路上彩枫向那小丫头打听:
“妹妹,淑媛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丫头摇头,“奴婢只是院子里头洒扫的,不曾近身服侍,所以也不知道内情。”
姚淑媛一个老实巴交心里只有儿子的中年美少妇,估计最多就是嘴上说教几句,王昭萱也不是很担心。
一个时辰后她悟了,再老实巴交的人,也还是会用那一点点的心计千方百计为自己谋利。
“天气冷了,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大舒服。你先替我管着王府的对牌钥匙,等开了春,我再同你一起分担着。萱娘,这样如何?”
如何?不如何。
姚淑媛有点心计,但不多。
这种话说出来,除非她王昭萱是傻子,不然谁会同意啊。
王府的账,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那是处处漏风。姚淑媛压根就不会管家,府里的事务实际上还是管事的婆子们自己拿捏着在做,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
王府外头的田庄铺子就更不用说,姚淑媛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一表十万里的亲戚都往里头掺了一脚。
她补贴娘家就算了,可那些人是她娘家人吗?这纯粹是用刘琮的钱养着一堆来历不明的外人。
而且这些产业大多在武陵郡,就是要管,在雍州也管不着。
要说刘琮不知道这些事,王昭萱是肯定不相信的,但他从来没说过什么,显然是默许了他娘的所作所为。
她接了这些事,之后该怎么做呢?下手整顿,先不说成功的可能性低得几乎没有,只要她有所动作就一定会得罪姚淑媛。
她要是维持原状,刘琮什么时候想起要查账了,一看那些女娲来堵不住的窟窿,那就都是她这个管家的不行。
听姚淑媛这意思,她接了管家权把最多事的这几个月时间给管过去,包括年底清查账本和过年的一大摊子事,等到开春了再还回西院。
现代资本家也没她黑呀,这不就是卸磨杀驴。
她王昭萱看着很像冤大头吗?
“母妃,王府的事一直都是你管着的,媳妇儿哪里懂这些啊。”
王昭萱面露难色,惶恐地推拒道。
“你入府也有两年了。”姚淑媛啜了一口热茶,皮笑肉不笑地说,
“刚进府时我看你年纪小,又是和琮儿新婚蜜尔,所以不愿拿这些俗务打扰你们夫妻相处。这会儿也该学起来了。”
她抓住王昭萱的手,把库房的钥匙往她手里塞。
“你放心,府里的事儿都轻省着呢,你只需要吩咐,下头的管事婆子们自个儿就把事情办好了,不用操多少心。”
越是这样就越有鬼,王昭萱死死握着拳,心里哀嚎。
说好的勾心斗角宅斗呢,姚淑媛这是霸王硬上弓啊,看来在她们武陵王府是没有宅斗这选项了,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不,母妃,我嫁妆太多了,管不过来。”
姚淑媛怔住了,王昭萱把手收回来,干笑一声。
“我真管不过来,母妃,要不你让王爷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