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自己的父亲，张小武的脸色瞬时愁云惨淡。
“最近几日他只吃些薄粥，大部分时间都是糊涂的。
即便清醒的时候也不与人交流，只是在墙壁上乱画，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和别人聊天，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会争执几句。
我和我爱人平日里上班忙，也没时间照看他老人家，只能雇保姆来照顾他的起居。
可保姆在知道我爸的状况后，都嫌瘆得慌，没一个能干长的。
这不前天又走了一个，说我爸总是对着她笑，盯得她浑身发毛。
加多少钱，也不愿意在我家干了。
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能我跟我爱人轮替倒班的照顾他。
一天两天倒还成，就怕时间久了，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烨朝着我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小师傅，你觉得会不会是有邪祟缠着老张？”
我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刻下结论。
“就算是寻常疾病也要讲究一个望闻问切，究竟是邪祟还是疯病，我终究是要亲眼看看才能知晓。”
张小武闻声，这才连忙前面引路。
“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了。苏叔叔，小师傅，请跟我来。”
我们跟着张小武上了一辆面包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转悠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处临江的老宅前。
这老宅灰砖青瓦，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三进三出的院子看起来十分气派。
看来苏烨倒也并非是在吹嘘，能够在江北有这么大一套宅子，祖上绝对是名门望族。
“这里是我家的祖宅，我小时候我在这宅子里长大的，可惜早些年都被没收充公了。
原本我单位也分了房子，足够我们一家住。
可苏叔叔说也许换个熟悉的环境，能够有利于我爸的病情恢复，我们这才搬回宅子里来住。
多亏了苏叔叔帮忙四处奔走，好不容易才将宅子赎了回来。
只是如今家里没有那么多的人，这宅子里大部分房间都空着。”
张小武一脸唏嘘，言语间满是对苏烨的感激。
苏烨拍了拍张小武的肩膀，低声安慰。
“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咱们两家乃是多年的世交，我从小看着你长大。
要是你爸当年不那么固执，如今的成就绝不会在我之下。
只能说造化弄人，不过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苏烨似乎又回忆起了年少时的青葱岁月，双眸中满是伤感之色。
张小武这才朝着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小师傅里面请。”
我蹙了蹙眉，大步流星的朝着宅子中走了进去。
苏烨和张小武见状，急忙跟了上来。
我一边走一边朝着宅院内扫视着，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小师傅，可是这院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小武一脸忐忑的问。
“的确有些不太干净，你看那前厅的墙壁都掉渣了，这么好的宅子有时间找人好好修补一下。
要不都糟践了。”
说罢，我便朝着后院继续穿行而去。
苏烨走到张小武身边，低声叮嘱了一句。
“莫要多言，小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人，想来心里早有成算。
跟上。”
我方才走到后院的影墙后，便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急忙朝着苏烨两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顺着影墙的孔洞望去，两道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院墙前。
一名穿着宽松白褂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站在墙前，手里攥着一杆画笔在墙面上小心的勾勒着。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的墙壁上，满是栩栩如生的壁画。
显然这老者应该便是苏烨的挚友，张奉乾。
在张奉乾的身旁，站着一名端着粥碗的短发女子，看起来三十来岁，应该是张小武的爱人。
“爸，这是我刚给您熬得小米粥，您就喝一口吧？”
张奉乾宛如没有听到一般，对于一旁的儿媳熟视无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此时的张奉乾看起来面色惨白，气色已是十分的不好。
我朝着墙面上的壁画扫视了一圈，不由得心生疑惑。
张奉乾在墙壁上画的既不是花鸟鱼虫，也并非山水林木，而是各种古风古韵的庙宇画。
如果是单单一幅画的话，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可这满满一院子的壁画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
这些壁画中不单单有青面獠牙的小鬼，行云布雨的应龙，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飞禽走兽。
一道道身穿甲胄的天兵神匠，在两侧的庭柱之上赫然画着四道青须赤面的神将。
这四名神将，要么持剑，要么怀抱琵琶，亦或是手捏大蛇。
倒也并不难辨认，看起来应该是魔家四将，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四大天王。
除了四大天王外，在不远处赫然还画着八臂哪吒的法相。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降妖伏魔，祭祀祈福的场景。
知道的这是宅院，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庙宇。
如今张奉乾的身前，赫然画着一名手持宝塔，威风凛凛的法相。
身体部分都已经画完了，只剩下最后的面目表情，张奉乾正在小心的点缀着。
这些应该都是天王庙的壁画。
“江北一带有天王庙么？”
我眯了眯眼，朝着苏烨两人望去。
苏烨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想不大起来。
“这个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张小武蹙了蹙眉，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有的，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
在城西五里外的杨家庄，以前的确有一座天王庙。
当初我爸出事儿的时候，一开始就是被关在那儿。”
张小武咂了咂嘴，一脸疑惑的朝我望了过来。
“难道这和我爸的病有关？”
还不等我回话，只听院子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响。
却是张小武爱人不小心将粥碗掉在了地上，当啷一声，溅了一地的小米粥。
原本聚精会神的张奉乾手掌微微一颤，在天王法相的脸颊之上抹了一片污渍。
张奉乾的脸颊缓缓转过来，蓬乱的长发下，一双浑浊的老眸满是幽芒。
“早就告诉过你们，没事不要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