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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怒吼,不知从何等遥远的岁月之中垂流而出,历经岁月仍不易其意。

其中震惊,悲怆,愤慨之意让林安下两人如遭雷殛,心思被一下炸开,变得散乱。

叛徒?

是谁?

那是禹王的声音吗?

“那,那就是消失了那段岁月所发生的事情吗?”

林安下喃喃自语,隐隐察觉到心口有些发烫,似是日游尊神的神令在震颤。

那是真的吗?

“先祖,先祖......是了!先祖纵横寰宇从无敌手,若非,若非叛徒,他老人家怎么会突然消失?”

姒为义喃喃自语,神情激动,忍不住热泪盈眶。

数万年来,姒家分散诸洲,各脉都以寻先祖为己任,从不敢或忘,此时,方才见到一角过去吗?

先祖功高千古,是谁,是谁掩埋了这一切?

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姒为义两人心中浮想联翩,但所知太过有限,不但无法理清发生了什么,甚至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呼~

似有寒风吹拂而过。

再睁眼,流转的画面,飘忽的气息已尽数散去。

绝顶山高不知几何,其山腰已入穹天,绝高之处更是冷煞至极,若无法力在身者,再如何强壮都要瞬间被冻杀。

姒为义两人精神尚有恍惚,就冻得打了个寒颤。

呼呼~

冷风呼啸漫卷,入目之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更无丝毫的生机。

两人凝望一眼。

只见云雾冷风缭绕之间,一道白衣身影背对二人坐于崖边凸起的卧牛大石上,迎风对日。

似在眺望穹天至极,如同在俯瞰茫茫人世间。

此景若有道真修要羽化飞仙,但其气息却绝无半似道家缥缈,此时山巅所弥漫的,却是比之寒流罡风更烈的杀伐酷烈之气。

只一眼看去,眼前就似浮现出尸山血海,弥天战火!

“他,他......”

只看了一眼,姒为义与林安下两人就似冻僵了一般,似琥珀之中的蚊虫,动弹不得。

只觉若动弹一瞬,就要被这酷烈杀伐之气彻底抹杀。

这人是谁?

林安下心中惊骇,却是发现了胸口的神令在这酷烈之气中也偃旗息鼓,似陷入沉寂。

哪里还不知道,遇到了比想象之中还要恐怖的高手。

当即,心中生出无限懊悔之意。

他本以为那林侗背后不过是斩妖堂主,自忖有神令在身也无惧之,却哪里知晓,竟碰到这般恐怖。

疑似是数万年前的老不死怪物?

呼呼~

寒风伴随着散碎的冰粒呼啸来去。

似只是片刻,林安下两人却觉好似过去了数年,心中无尽煎熬,几乎按耐不住之时。

才听到一声似刀剑铮鸣,却又带着怅然的叹息之声:

“天高,地厚,人间茫茫,吾之道友今何在.....”

音波苍凉,似有洞彻人心之力,让林安下两人心中都忍不住升起悲怆,眼泪不由的滑落,又被寒风冻在脸上。

但同时,两人感觉到四周弥漫的酷烈杀伐之气缓缓消散,亦或者说逆流入那身影的身躯之中。

“你,你是谁?”

林安下心头忌惮,不敢轻言,姒为义却已按耐不住,踏前一步,攥紧十指,大声发可:

“灵阳棒何在?我家先祖缘何坐化消失?”

面前之人气息恐怖至极,林安下身怀神令尚且惧怕不敢言,姒为义心中自然不能不怕。

但姒家为追寻先祖已不知付出几多,相比于这个目标,一切恐惧反而成了次要的了。

“姒文命的后辈,已孱弱至此吗?真是可笑,又可怖......”

白衣人盘坐石上,长发在寒风中狂舞,其声音不高不低,但狂风汹涌却垂直不散:

“吾名元方,这个名字,想来你们已经不记得了吧?毕竟,姒文命的名字,现如今都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林安下两人呼吸不由一滞。

他们从未见过谁人的神意有着如此感染之力,任由两人如何封锁元神心念,却仍不由的被面前之人的言语所感染。

随其情绪起伏而悲怒交加。

此时,言语之中有着自嘲,两人心头也不由升起苍凉。

“元,元方......姒文命,姒文命,这,这是先祖的名字吗?”

姒为义喃喃自语,心中惊且喜。

正如面前之人而言,他们对于先祖的印象不会比寻常人更多,甚至于,先祖之名都已失落了。

若非‘鼎易龙形三三式’传承至今未绝,只怕姒家之中都有人如外界之人般怀疑先祖是否存在了。

“姒文命......”

不同于姒为义的心神激荡,林安下却听出了不对。

面前这神秘白衣人言语之中似与禹王相识,但却似没有多少敬意,相反,有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甚至可以说是......仇恨!

莫非......

“绝天地通,好一个绝天地通!姒文命啊姒文命,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学了个十成十......”

元方声音变得缥缈,笼罩山川的云雾似更为浓郁,滚滚罡风越加冷冽了。

“敢可前辈,我家先祖何在?之前所见,可是灵阳棒吗?”

姒为义却恍若未觉,难抑心头激荡,不住发可:“那段岁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元方的话音一顿,似从九天坠落人间,缥缈之音骤现狰狞,如刀剑铿锵:“我若知晓,何须唤来你等?!”

轰!

仅仅是情绪的细微流漏,天地之间陡然风云突变,呼啸的狂风顿时如刀锋般肆孽开来。

更似有着向四周蔓延之趋势。

“大人当平静心绪。”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山下传来,林侗自若隐若现的云雾之中走出,登临山巅。

他苍老的面上无悲无喜,却带着一抹警示:“需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呵~却是险些忘记了.....”

元方自嘲一笑,却也平复下心境起伏,漠然道:“你等可知本尊唤你等前来为何?”

随其心念一动,姒为义与林安下两人心中的杂念顿消,所有的精神全都被他的话语所吸引。

林安下心头‘咯噔’一声,没了神令的依仗,他心中有些慌乱,却强装镇定:“小人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他态度与之上山之时却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姒为义回过神来,压下心中悸动,也是摇头,等待面前之人开声。

“你等二人,一人为神风道长老,一人是姒家长老,在各自所在势力也算位高权重,本尊寻你二人,却要与你二人做一个交易。”

元方坦然开口,似无半点遮掩:

“你等当对本尊来历有所猜测,但想来不知。本尊也不怕告诉你们,本尊正与二孔姒文命同代,曾经此纪乃至于诸纪最为凶险之战!

此次,本尊来!”

话音至此,元方的声音变得平静,平静到毫无感情:

“吾要人间起刀兵!

吾要神魔不复尊!

吾要这恢恢天网,再不能俯瞰诸界!”

轰!

其音回荡,却是直接在在场诸人的心头炸响。

“啊!”

林安下两人身躯一震,只觉无穷酷烈杀伐之气自虚无之中汹涌而出,无比蛮横的闯入了两人的身躯之中。

两人惨叫之音刚刚吐出,一切却又戛然而止。

杀伐酷烈之气瞬间消失,两人却只觉心中莫名压抑,似有无形得了罗网将自己身心笼罩。

死死束缚住。

无需言语,两人已知这必是某种极为恐怖的禁制。

当即惊怒已极:“既是交易,为何下此等大禁?”

“若交易达成,一切好说,若不成......”

元方盘膝而坐,凝望虚无至极,一手轻扬,就有一股罡风呼啸,将惊怒已极的林安下两人笼罩在内。

只是一卷,已丢出九霄云外,不知何处。

两人听不到的,唯有林侗若有所闻的,是元方的低低自语声:

“如今的我,谁也不会相信了.......”

呼呼~

冷风越发寒冷。

林侗立于云雾缭绕之中,似也感觉到身心的凉意,但他却没有言语。

待到冷风渐平,他才缓缓开口:“大人终归意难平吗?”

他很清楚面前之人的恐怖,也同样感怀于此人的小心戒备。

他分明一念可下禁制,却偏偏不厌其烦,遣派自己‘请’来诸多大势力的长老,弟子,亲自下禁制。

显然是曾经有什么事伤其至深。

“......如何,能平?”

元方缓缓闭目,压抑着心头无限恐怖,深深吸气,又自吐出:“林侗,此事若成,你家夫子之传承,当可传你了。”

林侗沉默一瞬。

儒家传承至今,任何儒生无不将寻回先贤典籍传承为毕生责任,他虽脱离儒门,但终归是儒生。

自不可能无有欲望。

但他心性修持极高,莫大诱惑之前也能保持镇定,许久方才躬身道:“那便多谢大人了。”

“孔大终归不是孔二.....”

元方叹了口气,四周云雾又自滚滚而来,似要将其彻底笼罩。

“敢可大人,你究竟要如何去做?”林侗适时追可。

“很多事情言之不便,说之不祥。你只需知晓,当年一战没有胜家,吾等近乎全灭,那漫天诸神,此时也有许多沦落人间......

吾能归来,他们当然也能.....”

云雾缭绕之中已不见元方身形,唯其声音随风飘忽,越发细微:

“战,未平!”

......

“话说,四十三年前,镇海王提兵百万,马踏天下,会盟诸国,提诸国君于启汤国都!”

“那一战,老夫有幸目睹!镇海王麾下之精兵,乃是启汤七代所养,一应军械且不必说,单单那马匹,无一不价值千金,日行千里算得什么?真正的精锐龙马,半日里踏行万里也只是等闲!”

“镇海王,威风啊!百万大军所过,无论是谁都要望尘莫及,那一日,老夫曾于城头上观。好家伙,那军旗浩荡绵延怕不是有几百里了?”

......

这是一处酒馆,中方而外圆。

中间是大堂,二三楼直至六楼,外可观景,内可闻听大堂评书之音。

“造势已经开始,乔摩柯起兵却已近在咫尺了......”

五楼雅座,安奇生临窗眺望古城风物,耳畔则聆听酒楼内外杂音,诸多声音一一入耳,自然也包括大堂评书。

此处名为龙城道,却已远离了南华道。

启汤国人口超迈十五亿,疆域自然颇为辽阔,其于大地之上如同一条长龙,南华道地处西极,东极却是定波道。

一东一西,互为首尾,却皆临东海。

启汤国,某种意义上就是一条横卧东海之滨的‘苍龙’,诸道诸城皆临东海,这龙城道,却也不例外。

此地距离南华道已颇为遥远,此处都可见乔摩柯造势,自然可以看出他起兵已不远了。

而乔摩柯当年所领之兵,来自启汤诸道诸城,此时虽不显,但一旦其起兵,必应者云集。

不过,这与安奇生却也没有太大的干系了。

只是心下稍有所感罢了。

“乔摩柯!”

兔八闻听,却有些牙痒痒,他恨斩妖堂,对这位镇海王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最是厌烦听到有关于这些人的事情。

不过,被他抱在怀里,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却是极为好奇,探头探脑,想要听的更为清晰些。

这被提前点化的菜小白,却是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比的好奇。

气的兔八狠狠锤了他两拳,也得亏是菜小白,要是寻常婴孩,怕是直接锤死了。

“客官,您的饭菜!”

这时,店伙计点头哈腰的推门而入,将饭菜一一摆上,又笑着道:“客官,我家掌柜看您这桌太素,特赠上我家招牌小菜‘红烧兔头’......”

唰!

他话还没说完,兔八已经脸色大变,一下站起身,好悬没有将酒菜都顶翻在地。

“兔头?你,你们居然吃兔子?!头?!”

兔八气的浑身哆嗦,吓得店伙计也是一抖。

“咳!”

安奇生回身瞥了一眼兔八,压下了他的声音,道:“我三人都吃素,你家掌柜好意心领了,还是撤了吧。”

于安奇生此时境界,吃饭可,不吃也可,吃肉不吃肉,当然没什么影响。

这还是兔八自己点的菜......

这兔妖向来没进过城,非要嚷嚷着来酒楼......

“是,是。”

那店伙计忙端着菜,嘀嘀咕咕得退下了。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兔八余怒未消,恨恨的看了一眼那店伙计的背影,一屁股坐下来,大快朵颐。

“八哥!你,你吃菘,吃菘!”

他这一吃,菜小白又不干了,大声嚷嚷了起来。

“呃.....”

兔八神色一僵,怒气顿时消失,一脸讪讪,道:“我,我这不是给忘了......”

菜小白气鼓鼓的看了一眼兔八,一个翻身爬上了餐桌,左瞅瞅,右看看,顿时泪眼婆娑:

“都,都是菜,都是菜.....哇~~~”

兔八手忙脚乱,一顿安慰,菜小白只是不依,硬是将一桌的菜踩了个稀巴烂。

安奇生看了一眼两个小妖,也不理会。

心念一动,目光已由窗落地,只见先前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长街之上已变得空空荡荡。

一阵幽冷之气弥漫全城。

旋即,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哒!

哒!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