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K市，一个说不上有多发达，但也还算凑合能过的三线城市。
平日里，除去当地居民，没人会特别注意在这座城市里都发生了什么。
但最近，一起突发的暴力事件，忽而让这座城市在网上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一名在逃通缉犯被群众举报，由当地警方实施抓捕。
可在抓捕过程中出现意外，嫌犯逃脱，并持枪挟持一名人质躲入废弃大楼。
最终该名嫌犯被当场击毙，可在双方的冲突之中，人质和多名警察皆中弹受伤，其中一名警察更是当场身亡。
对于这件事情，网络上关注的重点是——
本该顺利进行的抓捕过程，为什么会出现意外？
警局内部有人透露，说是一名年轻警察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引起了嫌犯的警觉，才导致抓捕失败。
那，这名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的警察是谁？
他该受到怎样的惩处？
如果不是他，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难道他不该出来发个声，向人质和死者的家属道歉吗？
网络上因为这事铺天盖地地吵了好几天，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事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不管是吵着要那位警察出来道歉承担责任的，还是觉得前者太过离谱而与之反驳的，都渐渐不再谈论这事。
——也就是在这件事情，都已经快被网络彻底遗忘了的时候。
只发在K市本地论坛上的几篇帖子，引起了一部分特殊群体的注意。
荒凉无人的市郊，两个穿着灰袍道衫，看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前头那座灰扑扑的废弃大楼。
“师、师兄，帖子上说看见鬼影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吧？”干瘦如猴的师弟，问旁边圆润如球的师兄。
胖师兄点头，不着痕迹咽了下口水，“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那师兄，你瞧见鬼气了吗？”
用道士的话来，鬼灵盘踞之地，多聚有鬼气，道行高深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怎么高深的，借助道法仪器也能探测出来。
胖师兄偷摸摸看了眼袖子。
瞧见袖子里的小葫芦只散发出微弱的绿色光芒，他顿时安心许多。
但嘴上，他却故意严肃道：“鬼气极强，此地必有大凶大恶之鬼。”
瘦师弟听得心惊，“啊？那师兄，我们、我们还要进去吗？”
从小葫芦散发的光芒来看，这大楼里的灵应该只有丁级——甚至更低。
这种等级的灵，用师父留下来的符纸应该就能应付了……
想到这里，胖师兄十分靠谱地点了点头，“区区小鬼，看师兄的。”
瘦师弟顿时满眼崇拜：“师兄——”
胖师兄暗自得意。
他正准备大手一挥，就带着瘦师弟进去降服了这区区小鬼的时候，那被他藏在袖中的小葫芦，突然一阵剧烈震动。
胖师兄抬手一看，就见那象征危险的刺眼红光，已穿透衣衫，直接爆发了出来。
胖师兄顿时大惊失色，一双眯眯小眼都瞪圆成了豆，“等等，师弟——”
可他的话语才刚出口，那头回跟着师兄出来除灵，已迫不及待想要看自家师兄降妖除魔的瘦师弟，却已一脚跨过了那条黄色警戒线。
“师兄，天怎么突然黑了啊？”
瘦师弟看着头顶灰暗的天空正疑惑着，余光扫到废弃大楼，顿时瞳孔紧缩，匆忙回头：“师兄，那上头有——”
瘦师弟的声音戛然而止。
瘦师弟看着身后空空荡荡的街道，好半晌，才又喊了一句：“师兄？”
没人回应。
瘦师弟试着往回走，可他才刚转身，面前那无人的街道却又忽而变成了那栋废弃大楼。
他看着周围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飘浮在空中的一粒粒黑色尘埃，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怎么……
突然感觉有点冷呢？
瘦师弟牙齿打战，他试探着再次抬头向上看去。
当再次看见那道站在大楼边缘，疑似飘浮在半空之中的白色无头不明鬼影时，瘦师弟浑身一激灵，直接抱头蹲了下去。
救命啊师兄！！！
……
唐·黑发背对楼下·疑似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无头鬼影·今，忽而打了个喷嚏。
她有些莫名地挠了挠后脖颈，墨镜后的视线也终于从一旁的窗户上，挪回了那一身血衣的青年警察身上。
在唐今刚刚所看着的那扇玻璃窗上，只印有一道站在楼层边缘，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身影。
蓝色制服上绽开的血色越来越多，那原本看着还算正常的青年警察，也逐渐被一股不明的黑气缠绕。
从两人一起走入大楼，走上楼梯，再到现在。
留于地面上的脚印，一直就只有唐今一个人的。
要不是对方一上来，那件警察制服上就留着几个弹孔，她还要以为是她吃得太胖了，所以地上才只留她一个人的脚印呢……
唐今将手插回兜里，“陈警官，趁着你还留有生前的记忆，没有伤过什么人之前，赶紧往生去吧。”
青年警官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不属于生人的诡异青白，那双全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唐今，许久，却拒绝了她：“不行。”
困于人间的灵，多半都是因为心中还有执念未消，所以才会滞留于人间。
唐今也就好心问：“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陈警官沉默了一会，倒也回答了她：“我想看看那个孩子。”
“嗯？”
“被送去医院抢救的人质……”陈警官不知道，“那个孩子，救过来了吗？”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原身应该也有关注。
唐今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找到了后续：“救过来了，虽然腹部中了一枪，但抢救及时没什么大碍，也不会有后遗症。”
唐今看着看着，忽而动了下眉。
事件相关消息说，出现幻觉的嫌犯对着人质疯狂开枪，人质之所以能保住性命，是因为有一位警察及时冲上去制服了嫌犯。
只是那位警察也因为中枪过多，不幸当场死亡。
这位英勇牺牲的陈栋警官，是网络上人人称赞的对象。
却也因为陈警官的牺牲如此壮烈，让辱骂那位失职警官的人愈发愤怒。
甚至有人要其出来偿命……
唐今正看着这些记忆，忽而听见了对面灵的喃喃自语。
“救过来了就好……要不是我的失误，那个孩子也不会被挟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