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裴隐年没出声,呼吸却沉重起来,像是被丢进虚无之中。
“锦辰!”他下意识低唤。
“我在。”
锦辰匕首落进掌心,朝角落里冲出来男人射出,正中心口。
伴随着尸体倒地的声音,锦辰按着裴隐年的肩膀往怀里带,安抚着轻拍,“别怕,现在没其他人了。”
说罢,他又抬眼,冷眸微眯,房间里的一切装潢尽收眼底。
“你能看见?”
裴隐年闻到血腥味有些惊讶,知晓这种程度的黑暗即便对于没有夜盲症的人来说,也是非常难以辨认的。
锦辰轻笑,在他脸侧精准落吻,“哥哥,我天赋异禀。”
裴隐年:“……”
他噎了一下,对锦辰这个时候还能插科打诨的态度表示佩服。
身边有了隔绝虚无的陪伴,裴隐年也逐渐冷静下来,用听力代替失去作用的视觉,摸枪上膛,打算强行打开关上的门。
锦辰按住裴隐年的手,“等会。”
他搂着裴隐年往房间最深处走,靠墙摆放着半人高的纸箱子,简单和裴隐年描述之后抬脚踹开。
“是什么?”裴隐年问。
“什么都没有。”
锦辰啧了声,方才用了两成的力,结果只是个空箱子,反倒险些踹了个趔趄。
确认没有危险后,锦辰忽偏下头,指腹顺着裴隐年的下颌抬起,在黑暗中吻上他的唇。
裴隐年忽的抬手想推开,“我们先出去,快没时间了。”
在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被亲吻,裴隐年甚至还能听见走廊里行走的脚步声,分不清敌我。
他后背抵着墙壁,虽是推拒,心跳却泄露真实想法。
裴隐年低喘了声,垂在身侧的手枪随着幅度微微颤栗。
几十秒后,锦辰放过呼吸越发急促的裴隐年,搂着他的手环着腰肢按上门把手,暗自用力,震开门外的锁链。
嘴上不忘调侃,“这是在害怕还是……兴奋?”
“……你够了。”裴隐年咬牙,转过手中的枪,背板抵住锦辰的腹肌。
锁链悄无声息落地,锦辰拧开把手,走廊光亮透进,笑意爬上艳色眉梢。
“好麽,我错了。”
锦辰就着被抵枪的姿势,低头又亲了下裴隐年的唇,“门开了,哥哥。”
裴隐年惊讶往后望去,先借着亮光看清楚房间里掩藏的杀手尸体,又看厚重木门旁落地的锁链。
最后抬眼望向锦辰,眸色深沉。
锦辰勾唇,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抬手抚去裴隐年唇边水光,“现在能相信我不会拖后腿了。”
几秒钟的对视后,裴隐年倏地笑了声,拉过锦辰的脖颈,薄唇贴着耳廓落吻。
没有言语,此刻信任却胜万千情话。
【检测到反派心动值+10,累计70!】
——
肖泊风在听到对讲机里说裴以青提前到了拍卖场。
赶到地方时,他却只见许南春没事人似的泡茶,不由心中燃起怒火:“我不是让你拖住裴以青吗。”
语气几近质问。
许南春抬眼看他,片刻后低声道:“他察觉不对,自己跑了。”
“那你就不知道拦住他?”
“我怎么拦,用命吗。”
肖泊风说到一半的训斥戛然而止,眉头紧皱:“你这是什么态度。”
“算了,我没时间和你说废话,”肖泊风撇开眼神,有些不自在道:“有个英军长官在拍卖场旁边的休息厅,指名道姓说要见你,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合作成功,你……你去给他唱一出戏。”
许南春手一抖,茶水溅了满身,不敢置信站起身来盯着他,“你说什么……”
他压抑着满腔痛楚,甚至顾不上手腕被烫得钻心疼,仿佛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人般。
“你明明知道单独唱戏是什么意思。”
肖泊风疾声:“我知道!”
他转过身,抓紧许南春的肩膀,语气又急又快,“今天不止要拿到钱,更重要的是顺理成章杀死裴隐年,我只能这么做,谁让他看中了你……”
“今天过后,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乖乖听话,快去。”
许南春愣了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泥人,无从抵抗被推出了门,两个手执枪支的洋鬼子很快守在他身后,挟持着往休息厅去。
肖泊风站在空荡的房间里,咬咬牙暗骂了声。
对讲机里传来楚三的声音,“他娘的总算把那身手见了鬼的戏子和裴隐年分开了,赶紧派人来楼下,找机会杀了他!”
“来了。”
肖泊风深吸一口气,转而往许南春离开的相反方向跑下楼梯。
此时,四楼正中厅拍卖场内。
裴以青寻找他哥未果,又见现场还有那么多北平商会的老板们还在不断叫价,心急如焚间只能坐在他哥的位置上,假装看不清台上的东西,嘟囔着这次出门应该戴上新配的眼镜,再暗中选择商会中可以信任,并且传递消息的人。
但会场里人多眼杂,就连守在门口的人都不知道有几个势力,裴以青眼神游移间忽然急中生智,扭动他嫂子给的几枚袖刀,咬牙狠心划破手臂取血。
“咳咳咳咳……咳咳!”
裴以青蓦地吐出一口血,虚弱从椅子上滑落,“救命……”
“小少爷!”
商会里对裴隐年忠心耿耿的几个老板大惊, 忙不迭站了起来往前排冲去,“你怎么了?啊?”
台上的拍卖师听闻裴以青的身份,不得打手势示意拍卖中断,惊疑不定往台下看去。
一时间,拍卖场的焦点全在裴以青身上。
裴以青后背冷汗都出了好几层,光是打眼看去就能见前后两张门几个人都准备举枪,他生怕露了馅,焦急之中神色苍白到更显虚弱。
“茶……茶里有毒。”
裴以青缠着手去指被打翻的茶水,又呕出一口血来,趁着宾客混乱,随手抓住对他最上心的两个老板,借着倒地姿势快速轻声。
“拍卖古董是假的,我哥和金缕衣都可能有危险,你们快找机会离开去找楚五爷。”
听到这话的两人眼神大骇,几个眼神转圜间纷纷注意到门口守着的人。
“你们怎么做事的!竟然让下毒的人混了进来!”
宋老板拢着披风怒斥,瞪着台上的工作人员美眸含凶气,“还愣着干什么,裴小少爷要是有什么差池,会长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让医生过来。”工作人员觉得蹊跷,但瞧这吐出的血也不像是假的,怕计划出差错赶紧去找人了。
如此一来,前门空出了可以离开的安全地段。
“快走。”宋老板低声示意几个同行。
她半跪着,将披风取下盖住裴以青流血的手臂,又抽出旗袍下的随身枪支塞进裴以青手里,“他们指不定会把你带去哪儿,注意安全。”
“好。”
裴以青掩着唇又低低咳嗽几声,被工作人员搀扶下去。
宾客们听说茶水被人投毒,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哪里坐得住,更别提现场还有许多报社媒体,混乱得不行。
得了消息的几个老板又开始互相传递,趁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