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要结拜的话只是沈鹤随口一说。
事后他思考了能有个一周,这一礼拜里既不逃课也不打架,甚至连作业都写了。惊得老师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哟,咱家大少爷是在想什么呢?”
沈若海敲了他大儿子脑门一下,半是调侃的询问。
“我在想,老沈你可能要多个男的儿媳妇?”沈鹤搓了搓指尖,语气里还带着点迟疑,“……我这是喜欢上了吧?”
他又不是真的智障,之前那些话多是安慰和调侃。
沈若海瞅了眼自己大儿子,没说话,只是在他对面坐下。
他儿子也就是看着叛逆,实际上心里门儿清。说什么喜欢就欺负……这种幼稚的想法是完全不会有的。
“能追到再说吧。”沈若海对此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别拐着人家去干坏事。”
“我那是路见不平。”沈鹤哼哼了两声,可能也是觉得自己以前的作风有些荒唐,“我打的都是欺负别人的人。”
欺负好人没意思,要欺负就欺负那些恶人。而且被他修理到被迫改邪归正的人也不少。
至于说宿白……那家伙是小弟,不作数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沈若海拍了拍沈鹤的肩,“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瞎胡闹,我非得给你腿打折了。”
沈鹤翻了个白眼。
“省省吧您,我只是坐不住,又不是脑子有泡!”
12、
初三的最后两周,沈鹤破天荒的做了一回乖学生。
这货向来是只考期中期末,其他时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堆人怀疑他靠作弊考第一的。
不过这话也就是在那些不甘心或者没脑子的人嘴里传一传,毕竟能靠抄考到第一名也太玄幻了。
沈鹤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连科任老师都认不全。
“嘿,这不是巧了吗?咱们沈大少亲自来上学了。”
他同桌是个怪有意思的小姑娘,是个话痨,据说跟桌子都能聊一上午。当初被塞到这里来坐就是看准了沈鹤不怕被影响。
毕竟他基本不来。
“害,最后两周了,给老班个面子。”沈鹤瞅了眼课表,拿出数学书往脑袋上一扣,睡前还不忘打招呼,“有事叫我。”
“你就这么学习吗?难道说渗透学习法是真的?”话痨小姑娘实在是想不通,这货是怎么考第一的。
*
很快到了告别的时候。
沈鹤在一片嘤嘤哭声和追梦赤子心的背景音乐下,上了讲台。
“好好考!考完了我请客聚餐!”
“唉,对了你们谁认识一中的,叫来一起玩。”沈鹤接着又说。
“噫——”底下有人忍不住说道,“沈少你这是请客吃饭吗?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就说来不来吧。”沈鹤哼了一声,下边不少人都破涕为笑。
“沈少请客,我们肯定捧场啊!”
嚷嚷出声的人是某个刚打算当不良少年就被沈鹤物理修正过的男生。不得不说,三中的校风校纪在出了沈鹤这个纯种“恶少”之后,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不说是“为之一清”……这么说吧,沈鹤自己带头逃课。
13、
王也的计划里原本不包括“和其他学校的人聚餐”这一项。
或者说,正常人的计划都不该包括这一项。
但是沈鹤愣是给他拽过来了,甚至为了拽他一起,把宿白也弄了过来。
一中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场子里懵逼。
而宿白原本是不想来的。
假期他父母原本打算带着他自驾游,但是路上因为货车失控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只他自己活了下来。
几天前沈鹤打电话找他的时候,他刚处理好家人的后事,把厂房盘了出去还了外债,又拿着赔偿金给家里厂子的工人发足了工钱。
要不是沈鹤听他不来,又在打听到他家出事之后带着一群黑西装跑来给他镇场子,他现在应该还在被那些闻着味儿来的人渣纠缠。
不过他也是好好的体验了一把当黑社会老大的感觉。
五十多个黑西装两列排开夹道欢迎,大有小说里龙王归来的架子。
“我人一下没凑够,还跟王也家借了二十个。”沈鹤凑在宿白身边小声说道,“够不够,不够我再打电话借。”
换成别人可能会觉得有压力或者极其感动,但宿白满脑子都是“太特么中二了”。
因为沈鹤穿了一身藏蓝的长衫,还戴了副圆片墨镜,拿着把写了“天生我才”的扇子,造型跟特么道边摆摊算命的瞎子一样。
——这家伙不仅没有分寸感,还特别喜欢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本来好好的大场面,愣是被他一个人搞得出现了喜剧效果。
14、
坐在角落里的宿白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看起来有些阴郁。
“宿白。”王也看着宿白,斟酌再三后才开口想要劝慰,“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鹤打断了。
“喝酒吗?”沈鹤拿了听啤酒,问他。
宿白接过来,没喝。
“有事找我。”沈鹤罕见的没有嬉皮笑脸,“毕竟你是我小弟。”
“……我有钱,饿不死,”宿白闭上眼,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憋住,蹦出来一句,“你滚。”
话是这么说,他却是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这一周里他要应付来打秋风的亲戚、处理上门讨债的债主,还得处理父母的后事、委托律师商讨赔偿……实在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虽说处理干净之后他手里没剩几个钱,不过用到高中毕业还是没问题的。等他成年了就好办很多。
沈鹤是真的不当人,但这家伙……还是挺靠谱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要是撑不下去了,肯定要去你家吃饭。”宿白抬头,对着宿白举起手里的啤酒,眼里也带了点笑意。
沈鹤嬉皮笑脸的用橙汁回敬。
见到这样的情况,王也知道自己原本打好的腹稿都用不上了。
这倒也是件好事。
毕竟不管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还是虚无缥缈的同情,在如今的宿白听来,可能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他也实在是不愿意用这些来安慰当初帮过他的人。
“我也一样。”最后王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宿白叹了口气,“只是……有些意外。”
他早就见识过人事无常,却没想过自己要在完全还没准备好的年纪去直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