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平拉着李幽,摇摇头道:“李幽,不必这样,他说得没错......哎呀,为师我,总算是能放松下来了,嘿,真是舒服啊......”
凌平的身子确实放松了下来,但同时,他本就微弱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
李幽面露惊慌之色,他赶紧给凌平体内输送龙元,输送仙元,胡乱掏出了一些能够治疗人体的宝物,统统使用。可没有用,李幽面对的,像是一块早已经枯朽的木头,哪怕水分再足、养分再好,也没有用了。
很难想象,凌平以这种状态,撑了多长时间。
凌平抓住李幽的手,道:“李幽,这没什么好伤心的,为师活得够久了......你呀,也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以后不要逼得自己那么紧了,对自己宽容一些,不要那么累......还有,苏婳那个丫头,是好姑娘,你要把她救醒啊......最后,阿乐那小子,就拜托你了,多大的人了,表现得还是不稳重,真是......”
凌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停止了,一起停止的,还有他的生机。
李幽跪在血池内,扶住凌平几乎没有重量的身子,低着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另一边,谢乐乐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总觉得凌平撑那么久了,老头子生命力肯定足够顽强的,万万没想到,凌平就这样突然的,离世了。
谢乐乐跌跌撞撞走进血池内,他一脸不相信,道:“喂,老头儿,你干什么!我们打了打胜仗呢,你怎么说睡就睡啊,你不是爱喝酒么?我承认,你那几罐灵酒是我偷的,但我没有喝完啊,我等会就拿出来,你让李幽做菜,你不是喜欢吃烈影牛蹄么,让李幽给你做......还有,还有,你说了,给我当个长老,然后在疯魔殿内盖个房子的......对了!对了!老头儿,你还说给我介绍道侣的,你,你别不守信用啊,不是想着抱孙么你......”
谢乐乐已经语无伦次了,在触碰到凌平身体的时候,他身子猛然一僵,声音戛然而止,那具身体,已经毫无生机。
谢乐乐哭了,嚎啕大哭,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滚倒在血池内,哭得撕心裂肺。
过了许久许久,谢乐乐哭声慢慢弱了下去,低低说道:“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自打谢乐乐人格融合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称李幽为哥。
李幽低着头,缓缓站起来,他抱着凌平的尸体,趟过血池,低声道:“跟我来。”
李幽再次回到了疯魔殿外,他浑身沾满血液,气息阴冷得可怕,以至于他出现的时候,李四等人都吓了一跳。
可看到李幽怀中干枯的老人,大家都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去询问李幽。
神木盟的俘虏全都被集中在了一起,他们惊慌无比的看着李幽,不停有人开口求饶。
半晌,李四才开口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理?”
李幽眸子都没有抬一下,道:“杀了。”
李四点点头,没有犹豫,惨嚎声,血腥味,填充了这片空间。
待到敌人尽数倒下,李幽的眸子望向南方,低声道:“南下。血祭七日,以慰吾师。”
......
骞州迎来了一场血色风暴,谁也没有想象,原本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疯魔殿,竟然会迎来如此恐怖的爆发。神木盟但凡稍微靠近疯魔殿的据点,都被血洗了。
神木盟也根本没有什么应急手段,反应也颇为迟钝,毕竟在他们看来,骞州现在已经没有能够抗衡他们的势力了。所以结果就是神木盟在西北一带的力量,几乎就被抹平了,死伤难以计数。
因为愤懑,李幽这些日子也没少出手,一旦他出手,那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色压制,诡异而恐怖。然后李幽在神木盟之中就多了一个称号——血阎罗。
今日,是李幽下达命令,血祭七日的最后一天,神木盟倒是组建了一支修真队伍企图抵挡,可结果是这支队伍几乎死绝了,附近的据点也遭到了摧毁。神木盟匆忙组织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挡李幽的大军。
李幽看着谢乐乐带人正在带人清理战场上那一具具残破的尸体,面色漠然,这几日,他也大概知道了骞州百年来发生的事情。
所谓星陨空间的比试,确实是神木盟的缓兵之计。主要是神木盟在百年前(准确说是丁家),似乎有什么隐秘的大动作,需要凝聚力量潜心办事。很显然,神木盟要办之事十分重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让疯魔殿的人捣乱,他们就利用星陨空间来做了一个缓兵之计。
之后就是神木盟把紧急的事情办好了,便集中力量消灭疯魔殿。
本来双方实力差距就很大的,疯魔殿很快就节节败退了,不过疯魔殿加上原本也是通仙势力的田家,倒也不至于立即被消灭。按照当时的状态,疯魔殿以及田家还能苦苦支撑一段时间。
可坏就坏在田牧反叛了,这家伙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神木盟的人逮住了,他为了求生,便与神木盟的人穿通好。田牧回到了疯魔殿后,不断出卖疯魔殿和田家的消息,最后在一次重要的行动之中,他更是提供了假信息,导致的结果就是,丁家的高层,包括田宇罔在内,深陷埋伏,全军覆没。
到后来疯魔殿就是风中残烛了,任谁都看得出来疯魔殿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神木盟也没有太在意疯魔殿,安排人进攻疯魔殿便是了。
可谁知疯魔殿那么能抗,神木盟的人愣是一直都没有攻破疯魔域。最后神木盟盟主得知了此事,觉得此事拖了那么久,实在有损神木盟的威严,安排丁妍集中了一批精锐,打算一举处理掉疯魔殿。
这才有了之前丁妍带人进攻疯魔域一事。
至于凌平,则是不惜性命,采取半融入的方式,操控疯魔域,源源不断为疯魔域提供力量。这一撑,就是整整三十余年,按照原本的估计,凌平最多撑十年,就该换人了。只是疯魔殿已经无人可换,凌平便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也就是说,凌平早在第一个十年,就已经达到了极限了,毕竟疯魔域作为一件强大的仙宝,消耗也是很大,十年,对于凌平这等层次的散仙来说,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然而凌平却撑到了二十年、三十年还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熟悉疯魔域的人,都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或许在十多年的时候,凌平的生机就已经在消散了,在二十年的时候,他或许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可他偏偏吊住了一口气,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状态,维持住了疯魔域。
最终李幽到来,他终于等来了放松,便再也支撑不住,身死道消了。难以想象,在凌平死前的这三十余年,他在遭受怎么样的痛苦。
越是知道这些,李幽心中的愤怒就越盛,他必定要踏平神木盟、踏平丁家。
血祭七日,李幽心中的悲愤之情减轻了一些,这时候,他身边一个燃着火焰的大牢笼内,一个人正在痛苦万分的扭动着,此人是田牧。
他哀嚎,他求饶,可无济于事,李幽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叛徒,这些人李幽都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李幽吩咐道:“找个地方安置他们,以后他们就交给你们炼鬼宗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们永生永世遭受痛苦。”
鬼王彭沪得到了李幽的允许之后,创建了一个炼鬼宗。
此刻彭沪恭敬的站在李幽身前,他听到了李幽的吩咐之后,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道:“嘿嘿,还请尊上放心,老夫定会让他们好好活着的。”
不得不说,这彭沪适应能力极强,这也难怪,他被关在青琉塔过那不人不鬼的生活那么多年,现在被放出来了,虽然倒霉给李幽撞上,成了奴仆,可李幽压根不怎么管他,他的自由度很高,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再说了,按照这个势头,他很有可能找万霞峰复仇,何乐而不为?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李幽便返回疯魔殿了,他要回去安葬凌平。
凌平的坟就安置在疯魔域内一处不起眼的矮山上,正如同以前疯魔殿那些死去的前辈一般。
坟墓秉承了疯魔殿一直以来的作风,简单,宛如世俗贫苦人家的坟头一般,就一个小坟头罢了。
剩余的疯魔殿弟子都来了,李幽沉默的在凌平坟前倒了几倍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整个场面出奇的安静。
过了许久,李幽才站起来,对张逢说道:“师伯,疯魔殿以后由您掌管了。”
张逢露出苦笑之色,道:“李幽啊,我这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不行你让阿乐来管也行啊。实际上最合适的人是你啊。”
李幽道:“师伯您也看到了,现在的局势,恐怕我和他都暂时停不下来,可疯魔殿弟子几乎损失殆尽,急需恢复元气,传承不能断,之后我会让星陨空间那边送一些资质上佳的弟子过来,到时候还请师伯您多多费心了。”
张逢扫了一眼凌平的坟,道:“师弟啊师弟啊,你倒是走了一个痛快,把烂摊子留给咱们了......不过你放心,你师哥我尽力让疯魔殿恢复元气的......你且等着,下一次雷劫,师哥我就去找你,在那头,你可得先打点好了。”
张逢在常年的战斗之中,身体损伤同样很大,按照这种状态,他极有可能是活不过下次雷劫的。
李幽目光闪烁,他必然会尽全力帮助张逢,法宝也好、丹药也罢,可雷劫......没有那么好渡过的啊。
之后李幽又忙碌了一段时间,把各方安置好了,却也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而是县稳定住局势。另一边神木盟倒也没有缓过劲儿来,并且忌惮于李幽麾下的力量,他们也暂时保持一种防守的姿态。
然后,李幽就把局面交给周心川、谢乐乐、李四等人了,而他,则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
淫雨霏霏,李幽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如同凡人一般,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尽管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登仙期,但李幽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丁家作为通仙家族,很可能拥有来自仙界的一些手段,他潜入骞州东部,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李幽这一身蓑衣和斗笠,都是从天景阁内拿的法宝,对于隐匿气息称得上效果十分突出,所以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李幽走着走着,慢慢停下了脚步,远处,就是怨海了。怨海,是修真界的称呼,世俗对片位于骞州东部偏北的海域,称为龙王海。
据说这个地方,全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是在下雨的,或大或小罢了。天地万物都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哪怕路边的石块,都透露着几分幽怨。
怨海距离极乐宫山门并不算远,甚至李幽还路过了极乐宫,那里倒还是修士进出不断,颇为热闹,似乎修真界难得的乱世,也没有对极乐宫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幽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眼前的怨海了,苏婳的命魂,就藏在怨海之下一处隐秘的海沟之内。
对于取回苏婳的命魂,李幽是慎之又慎的,甚至冒着暴露的危险,绑了接个极乐宫高层了解情况,现在那几个倒霉蛋还被关着呢。
“极乐宫的老祖宗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估计得用万年算了。而且据那几个极乐宫的家伙所说,老祖宗极为谨慎,并且他在怨海谷内经营了那么多年,周围有任何异动,都可能引起他的注意,看来我最好还不要有任何气息泄露为妙......”李幽暗自思索着,决定还是采取最为稳重的办法,找只世俗的船只,先进海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