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蔼仁一顿交涉过后,红官也犯起了困,看看时间,连古那边应该有消息了才是,可是手机手表都在身边,倒是一个动静都没有。
刚爬上床,手机就震动了。
看清来电备注人,红官绷紧的心弦松了。
“看来你是想清楚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来不来?过时不候。”
解鸿程依旧是单枪匹马来。
不同的是,红官这次让红喜出门迎接了。
红喜眼尖,还没到路口,就看到树底下那辆黑色车升起的车窗缓缓遮去的半张脸,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之后他还悄悄问了自家先生。
“那是风华照相馆的老板。”
“啊!我说呢,怪不得那么眼熟,他来我们这里干什么?还有那解大少爷怎么会跟何老板同辆车?”
红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红喜错愕了阵才恍然大悟,差点惊咦出声,一连串感叹号和问号在心里蹦跶: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好像都?嗯?!嗯??!
不过他的震惊没多久就被红福打断了,“去去去,送一送解大少爷。”
解鸿程才告辞,红喜就议论上了。
看红喜追着出去,红福才轻声问红官,“先生,这解大少爷这个时候上门来,恐怕……”
“您是怕会被借机做什么文章?”红官抿了一口尚有余温的茶,“倒也不用担心,现在没人顾得上我了。”
商界变天了,飓风、暴雨还是雷电都跟他没关系,他又不是商人,影响不大。
解鸿程虽说是解家人,但露脸的机会确实很少,也没什么影响力,没人会关注他们私下有什么互动。
红官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一个档案袋,“他来是送资料的。”
“您……”红福瞥了眼密封的档案袋欲言又止,似乎担心先生跟解大少爷往来交易的事会将先生牵扯进风波里。
“放心好了,这事对我们有益,不会有什么危险。”
眼看先生信心十足、一派从容的模样,红福到嘴的话也没再说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解鸿程临走前还问了他。
着急,他当然着急。
不止因为他能活动的时间不多了,更因为他要赶着解家这波热度,能拉几个垫背的就拉几个垫背的,何况连古还上了万家的船,手里总要有点筹码才行。
只是这一沓客户资料,他得通宵翻阅,再从中标出可疑客户,恐怕得费点心神。
但今晚他总是心不在焉,以至于几页资料他都得反复看几次才能记住。
偏偏解鸿程的来电又分了他的心神。
“你也挺着急的,连夜打电话。”红官语气清淡,边听电话边翻资料。
“我不跟你扯别的。你给我找了个竞争对手帮忙,到底是怎么想的?”解鸿程没好气,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吵醒身边人。
王家和解家确实存在业务竞争关系,王蔼仁也曾经因为矿业的事选择站队关煞将,在解家矿产项目搁置时,第一个受益的也就是王蔼仁。
红官给王蔼仁推荐了解鸿程,让王蔼仁捞他一把,王蔼仁是个聪明人,他自然能从中品出些红官未直接表达的意图和期望,但意会和行动是两码事。
“这么说来,你们没谈拢?那是你们的事。”红官不太热忱,将拉拢一事撇得干净。
解鸿程气滞,“你知道那个王蔼仁他想要什么吗?他想要解家出售部分集团权益……”
“解鸿程,解家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有得挑吗?合伙人都撤资了,这跟转让股权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是急需资金周转么?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是竞争对手,但他若成为了解家股东,你还怕他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这并不能改变我们的竞争关系。”
“即便这样,难道你就不能利用这点来推动合作与协同?王蔼仁要是成为了解家股东,也一定会调整经营策略,要么你就寻找新的投资者或者贷款机构,去使出浑身解数解释项目的情况和潜力,争取得到新的资金来源。”
放在以前,多少投资者上赶着要跟解家搭上点关系,哪怕沾个名都好,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即便还惦记着解家庞大的产业,却都怕受到牵连,只有那些背景够硬,不怕彻查的人才敢掺一脚。
比如王家的王蔼仁,沈家的沈局,还有金家的金厉龙。
他们都混过黑白道,但都强行洗白了,就算是当局介入彻查,那都已经是揭篇的事,换句话来说,曾经的黑道大佬金盆洗手了,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纳税人,是皆大欢喜的事,只要不被发现当下犯了罪,谁想翻动陈年旧账?
当局都喜欢粉饰太平,只要不像解家一样做得太过分,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红官能考虑的这几家,也只有王家的业务能和解家的协调,如果解鸿程担心王家搞猫腻,那只能去寻找新的生机,但那股从锅底不断传来的灼热感让解家人无法安心研究对策。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连古已经断了解老五的药,过不久解家办一场丧,怕是谁都不愿意沾晦气了吧。
红官一顿分析,怼得解鸿程哑口无言,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红官扶了扶额,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或者是说风凉话,那你完全不用理会我,解家也大可以去探索新的业务领域,搞搞绿色能源、环保技术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分散风险以开拓新的增长点。不过有一点需要明确,我确实是看客心态。”
没有帮解家,纯粹是兑现交易的允诺。
至于解家会不会因此死灰复燃,他不担心,前些天连古就跟他分析过解家未来发展的大致可能,大差不差就是他上述那些,但解家要想摆脱这次犯罪的阴影,完全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
电话那头长呼了口气,不知道是认同他的理论,还是不想跟他继续掰扯,只说了句:“你早点睡。”就挂了电话。
红官继续埋头整理资料,在资料页上大概做了几处标记后就有些顶不住了,眼皮直往下掉,还是红福在外看到了先生房间依旧亮着灯,进来催休息才上了床。
床头灯洒下的柔和光晕,显得周遭格外宁静。
红官蜷缩着身子,明明已经疲惫得不行,却仍固执地亮着手中的手机屏幕,眼眸不时地在静默的屏幕上跳跃,可期待的消息始终未至,微弱的光亮冷冷地映照着他的脸庞。
没过多久眼皮就变得沉重,红官的头不自觉地歪向一侧,手机仍紧握在手中。但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困倦占据了上风,眼帘缓缓合上后,屏幕亮起了光,跳出来一条消息——
看到了,他不是真的。